2021年6月23日 星期三

葉裡人影-川上瀧彌命名的植物們

關於川上瀧彌,在十幾年來自然發現史的挖掘下,逐漸有了更立體的面貌,為紀念他在植物調查的貢獻而獻名予他的植物也相當多,但比起學名,更令我感興趣的,其實是從他的角度為植物取的「和名」。

有別於學術上為了在世界通用而以拉丁文表示的「學名」(Scientific name),所有學名以外稱呼皆為「俗名」或「一般名」(Common name)。俗名會隨著各地人民對於物種的觀察、慣習等因素而有許多變化。如同我們對某物種的中文稱呼是一種俗名,和名也可說是日本俗名,通常會將漢字或平假名轉化為發音相同的片假名表示。例如學名Abies kawakamii,中文名為臺灣冷杉,和名為ニイタカトドマツ,亦可寫作新高椴松。

另外,命名者將採集者、恩師等,對其具特殊意義人士之名拉丁化,放在學名中的獻名慣習,也偶爾會在俗名上看見,但通常會沿用獻名對象。好比那些冠上種小名Kawakamii的植物,和名便冠上カワカミ,而中文也以川上氏XXX稱之的概念。但和名與學名仍是各自獨立運作,所以也會有學名以特徵描述,但和名出現獻名的狀態,川上瀧彌在部分植物上便展現這種作法。

雖然當時主要是由早田文藏將這些數量龐大的標本進行分類研究,並將學名發表於學術界,但在學名之外,川上瀧彌的喜悅也來自於和這些新種相遇,以及他為這些植物選取和名之時。從他過去曾參與調查的成果中,除了以地名展現其特殊性,他也總會挑選幾種植物獻名,令這些植物一時連結起許多總督府官員的身影。


川上瀧彌的第一回新高探險

海拔一萬尺以上的臺灣山地,在日本領臺之前一直是西方植物學者未踏之地。雖然早先由本多靜六、鳥居龍藏等人造訪新高山時,曾帶回部分植物相關訊息與標本,但觀察仍屬片面零星,或不脫林業利用角度。明治38年(1905年)10月的新高山之行才以植物調查為主要目的,當時登上新高山之的隊伍仍屈指可數,對川上瀧彌而言除了是一趟陌生地域的探險,更是為了一探生長在臺灣高山的未知植物,以及釐清植物所屬區系等問題的學術調查。

除了川上瀧彌,同行者還包括殖產局技師福留喜之助(地質礦產調查)、囑託中原源治(植物採集)、國語學校教授永澤定一(動植物採集)、臺北測候所技手寺本貞吉(氣象觀測)、法院檢察官西內金吾(一般視察、寫真)、嘉義廳警部石田常平、大戶外次郎等人,隊伍於10月28日自嘉義出發,經竹山庄、公田庄,越鬼仔嶺後下至達邦社,其後再越水山、岩山、タータカ、西山,於11月3日登頂新高山,此日加上巡查補アバリ與29名原住民、3名炊事夫總共41人,一同於山頂慶祝天長節。而後繼續往荖濃溪源方向(當時以為是秀姑巒溪),經東埔、楠仔腳萬、牛轀轆,於11月7日歸林圮埔。在隊伍於11月6日抵達牛轀轆時,也與即將自此方向前往新高山的大津麟平、尾崎秀真、藤井乾助等人一行相遇,互換訊息。

採集成果令川上瀧彌相當欣喜,他特別強調於海拔一萬尺以上的「新高山頂」,也就是過去西方植物學者從未調查之處,統計採得顯花植物24科45屬52種,另有隱花植物(蕨類)3屬3種。而這些高山植物可能包含諸多新種,在等待正式發表之前,便暫取和名公諸於世,初步成果曾登載於臺灣日日新報,以下列出此時刊登在報上並命名的植物,同時列出別名與獻名對象:

◆ 菊科
コダマギク  兒玉菊.新高薄雪 / 總督兒玉源太郎
ゴトウサウ  後藤草.新高艾 / 民政長官後藤新平
オカダハグマ 岡田羽熊 / 嘉義廳長岡田信興
ニヒタカヨモギ  新高艾
カワカミウスユキ  川上薄雪 / 殖產局農商課技師川上瀧彌(中原源治命名)
ニヒタカギク  新高菊
◆ 禾本科
イハヒススキ  祝草 / 民政部殖產局長祝辰巳
ニヒタカカモジ  新高カモジ
ニヒタカカリツリ  新高蟹釣
◆ 石竹科
テラモトハコベ  寺本繁縷 / 臺北測候所技手寺本貞吉
ナガサハフスマ  永澤衾 / 國語學校教授永澤定一
ニヒタカナデシコ  新高石竹
ニシウチツメクサ  西內爪草 / 臺北地方法院檢察官西內金吾
◆ 薔薇科
オオツキンバイ  大津金梅 / 總督府秘書官大津麟平
フクトメキンバイ  福留金梅 / 殖產局鑛務課技師(課長)福留喜之助
ニヒタカイバラ  新高薔薇
◆ 石南科
ニヒタカシラヤマ  新高白玉
ニヒタカイチヤク 新高鹿蹄 
ニヒタカシヤクナケ  新高石南
◆ 龍膽科
ニヒタカリンドウ  新高龍膽
ナカハラリンドウ  中原龍膽(中原源治亦曾於大屯山頂採得)
◆ 繖形科
フヂヰゼ 藤井芹 / 覆審法院判官藤井乾助
イシダセントウサウ  石田仙洞草 / 嘉義廳警部石田常平
◆ 毛茛科
ナカハラカラマツ  中原唐松 / 殖產局農商課囑託中原源治
ニヒタカキンポウゲ  新高金鳳花
◆ 玄參科
ニヒタカクワガタ  新高鍬形
◆ 風露科
ニヒタカフウ  新高風露
◆ 蘭科
ニヒタカチドリ  新高千鳥
◆ 十字科
オザキナヅナ  尾崎薺 / 臺灣日日新報 尾崎秀真
◆ 虎耳草科
タカネウメバチ  高根梅缽
◆ 桔梗科
ニヒタカギキヤウ  新高桔梗
◆ 目木科
ニヒタカヘビノボラズ  新高伏牛花
◆ 山蘿蔔科
ニヒタカマツムシ 新高山蘿蔔
◆ 敗醬科
ニヒタカカノコ  新高鹿子
◆ 金絲桃科
ニヒタカオトギリ  新高弟切
◆ 柳葉菜科
ヤマベアカバナ  大戶赤花 / 嘉義廳警部大戶外次郎
◆ 櫻草科
ニヒタカクリンサウ  新高九輪草
◆ 羊齒科
ニヒタカシノブ  新高忍草

除了川上瀧彌採集這些特殊的花草,永澤定一更採集了地衣、苔蘚類與蕨類。他們在歸來的探險談中都提到有些植物亦見於日本與北海道山地,卻又與內地品種有所不同。川上瀧彌除了將多數植物冠上新高之名,也將所有參與隊員以及下山時相遇隊伍等相關者放入和名中,以作為新種識別,同時也是一種紀念。而最令他感到美麗且珍奇的三種植物,則分別給予獻名兒玉菊後藤草以及祝草

藉著川上瀧彌的大致分類,我們稍微能猜到他們當時採了哪些植物(可見文末附錄一)。但回到全然未知的當時,惟交由專家藉著各種器官型態分類鑑定後,發表學名於刊物上才算正式,所以即使川上瀧彌再如何有把握這些大多是新種,但在學名發表之前,這些和名只算是暫時性的稱呼,但不難感覺到他對鑑定結果充滿期盼,尤其是他特別給予獻名的種類

川上瀧彌也署名「松龍生」於《臺灣日日新報》連載長達兩個多月,三十餘篇的〈新高山探檢日記〉,除了每日行程的描述外,也著重沿途的植物,可說是一份採集日誌,這種習慣也見於他日後的許多行程中。

然而就在登報後不久,沿用清代官署廳舍的民政部於12月5日夜間發生火災,造成土木局製圖室與倉庫、殖產局標本室,以及學務課倉庫付之一炬,標本與研究草稿幾乎被燒盡,這幾處空間也存放著許多重要的圖面資料、教科書,甚至從臺南孔廟移至此存放的臺灣府志版木皆化為灰燼,是一次學術上的重大災難。

不幸中的大幸是,少數倖存的標本仍多是高地植物,永澤定一自己也採集了不少植物標本存放在國語學校而逃過一劫。他曾統計此趟從嘉義開始所採集的植物約有250種,而在新高山一萬尺以上區域採集的種類數也與川上瀧彌不相上下。這些標本被送往帝國理科大學由早田文藏等學者鑑定,而植物學教室也將過去採集自新高山,且同種有兩份以上標本者,整理出約六百種回送臺灣,以彌補藏品損失。川上瀧彌也很快地將挫折轉化為前進的力量,表示要在隔年再次前往新高山採集,並把握現有資料,加強力道宣傳這些臺灣植物。

川上瀧彌首先在明治39年(1906年)元旦的《臺灣日日新報》上介紹兒玉菊後藤草,同時作為兒玉總督自日俄戰爭凱旋歸來的祝賀。由於當時尚未確定學名,暫各自以菊科鼠麴草屬 Gnaphalium sp.與艾屬 Artemisia sp.稱之,兩者皆是去年天長節採集於新高山海拔一萬尺以上高地。此月的報紙也將他在臺灣教育會的演講內容連載刊登,向世人介紹臺灣植物在世界上的地位,以及新高山植物的特殊性。川上瀧彌曾表示原本的講題其實是「新高山の植物」,但在標本被火災燒毀大半後,只好改為「新高山頂の植物」,這一字之差,或許充滿著心中的無奈吧。

原本殷切期盼這些標本的早田文藏,很快地在2月便發表文章,使這些植物有了能與世界對話的學名,我們也得以藉此追尋他們究竟對應著如今的哪種植物。名列文章首位的仍是兒玉菊(Gnaphalium niitakayamense),以採集地新高山作為種小名,且附有插圖於文末。後藤草(Artemisia niitakayamensis)亦以採集地為名,今日稱玉山艾。玉山艾在發表當時便奠定其特有種的獨特性,學名持續沿用至今,其生育地也相當侷限。反而是大篇幅宣傳的兒玉菊,後來與同時發表的Anaphalis nagasawai都合併於尼泊爾籟簫(Anaphalis nepalensis)。

雖然兒玉菊的和名隨著分類更動,也將消失在未來的目錄中,但在當初宣傳加上日後應用在其他方面設計,已足以讓兒玉菊之名流傳至今了

這其實也顯示出川上瀧彌之所以在乎和名的原因,因為隨著更多調查與分類,學名更動其實是司空見慣之事,有時原以為的新種又與其他更早發表的種類合併,使得最初發表的學名成為同物異名,或者是在日後又有不同的依據與方法而更動其分類。另外,學名雖然是學術界通用,但對非該語系使用者來說仍有一層隔閡,站在有利日本人與植物連結的角度,考量日後宣傳推廣的便利,如何將臺灣植物的特殊展現於和名,自然是川上瀧彌相當在意之事,

暫且不論川上瀧彌的獻名對象,其實有部分並非與植物調查直接相關者,而獻名官員更不免給人逢迎之感,但這種人名與植物之間的連結確實較易烙印於心。而在這幾種特別宣傳的植物之外,其實有更多植物其實是以地名展現其特別之處,站在我們現今使用中文的角度,亦不難理解此種作法。而從他將第一回探險所有成員姓氏都用上這點,更感受到這趟調查對他個人而言,是一次值得永生紀念的經典行程。

兒玉菊,今尼泊爾籟簫


第二回新高探險

川上瀧彌於明治39年(1906年)10月再次前往新高山調查,此次成員有囑託森丑之助、嘉義廳警部補宮尾邦太郎,舊成員則是巡查補アバリ與的達邦社原住民。上山路線略同前次,7日自嘉義出發,但此次曾停留達邦與阿里山區採集動植物標本,而後續經水山、タータカ、西山等地,於10月20日登頂新高山,25日返回嘉義。

川上瀧彌此次以「かわかみ生」之署名,同前回作法於《臺灣日日新報》發表〈新高山探檢日記〉約二十餘篇。雖然是昨年行過的路線,但他記錄的植物與見聞依然相當豐富,更能感受到他歷經標本劫難後,重回舊地採集的感動。

這次的組織雖不若第一回盛大,但由於上回由永澤定一採集的昆蟲中,也由札幌農學校的松村松年鑑定出許多新種,所以這次也帶著捕蟲裝備,加上植物採集成果,收獲相當豐碩。沿途共採集了四百多種植物,而新高山頂上區域則採得顯花植物28科66種,比起第一回探險又多了一些。川上瀧彌也先為新種類取名,其中當然也以所有隊員與相關人員為名。雖然日後未見他說明這些植物的鑑定結果,但從分科與歷年的植物目錄仍然能推知其種類:

◆ 新渡戶ヨモギ
川上瀧彌在10月20日登頂之日曾見一菊科艾屬植物,以恩師新渡戶稻造命名為ニトベヨモギ 新渡戶艾,此種由早田文藏於隔年發表為Artemisia oligocarpa,即今高山艾

◆ 宮尾草 ミヤヲサウ
菊科,以同行之嘉義廳警部補宮尾邦太郎為名
推測為矮菊(Myriactis humilis),有些標籤可見ミヤヲギク 宮尾菊之和名。
ミヤヲサウ之名則在日後使用於另一種植物。

森草 モリサウ
菊科,以森丑之助命名
亦稱ニイタカボロギク 新高襤褸菊,今玉山黃菀(Senecio morrisonensis)。

◆ 荒賀草 アラガサウ
蓼科,以斗六廳長荒賀直順為名,亦稱コケタデ
最初發表為Polygonum minutum,今成同物異名,為高山蓼(P. filicaule),標本上亦可見荒賀草之名。

此外,川上瀧彌在行經鳥居龍藏曾野營之タータカ山谷,看見昨年由早田文藏發表的薔薇科新種Rubus elegans時,也發想將此種命名為トリヰイチゴ (鳥居莓)。此種是以永澤定一於岩山(今石山)採得標本所發表,今名臺灣莓(R. taiwanicolus)。

這次採集的植物依然主要由早田文藏鑑定,大部分種類發表於此年7月出版的臺灣山地植物誌《Flora Montana Formosae》。不過川上瀧彌在明治41年(1908年)元旦,就首先於《臺灣日日新報》向大眾介紹佐久間龍膽 サクマリンドウ ,獻名兩年前繼任總督的佐久間左馬太,並描述此種的發現與特徵,以及龍膽科二三事,附有一張寫生插圖。

這種龍膽在兩次新高山調查時都曾採得,早田文藏以永澤定一於西山採得標本發表為Gentiana fasciculata。從這份模式標本可注意到,永澤定一的標籤曾標記和名ナカハラリンドウ,即川上瀧彌第一回新高山調查所列植物中,註明「最初曾於大屯山採得」的中原龍膽,可見當時這兩種龍膽的型態相似,故認為同種,不過此和名應是暫時性。這種大屯山的龍膽在1906年由早田文藏發表為Gentiana formosana,和名則為ホライリンダウ 蓬萊龍膽,而且引證的除了永澤定一的標本,還有早田文藏自己於明治33年(1900年)首次來臺時的標本,採集地點皆為七星大屯山區(七星屯山/七星墩山)。

不過日後這兩種龍膽的分類仍持續更動,上述兩種學名如今皆為臺灣龍膽(Gentiana davidii var. formosana)的同物異名。回到當初報紙所附的寫生插圖,那長葉與長筒花形頗為傳神,即使只是黑白線條,許多人必能認出那是臺灣龍膽。不過這畢竟是站在今日資訊充足的角度所做的判斷,最初將大屯山與新高山兩地的龍膽作兩種處理,呈現的也就是分類學家在當時的限制下,面對未知植物時對各種構造異同之處的鑽研與謹慎。

ニトベヨモギ,新渡戶艾,今高山艾

佐久間龍膽,今臺灣龍膽


與佐久間左馬太的植物採集

新高山探險開啟的窗口,讓大家看見在過去西方學者未能研究的廣大山地,仍蘊藏著許多未知的植物。但這些山區也多是原住民生活區域,早期的植物採集其實常依附在原民情勢、道路與資源調查等,由警察與技師共組的武裝探險,甚至與軍事行動同時進行,川上瀧彌在キナジー方面討伐行動時來到李崠山調查便是一例。

川上瀧彌曾隨佐久間左馬太於大正2年(1913年)7月前往李崠山,此時的新竹後山已成硝煙彈雨之地,總督來此視察亦有代替暫時下山的總指揮官內田嘉吉坐鎮之用意。一行人於6日自臺北啟程,經角板山、カウイラン,於8日抵達李崠山。總督除了視察各處砲臺隘線,還親自參與山頂西南側的植被清除作業,連警視總長龜山理平太、秘書官三村三平、臺北醫院院長稻垣長次郎、川上瀧彌等非戰鬥人員都一起拿著工具協助採伐。

川上瀧彌於李崠山停留至22日,他在內田嘉吉返回李崠山坐鎮時,隨龜山總長等人往樹杞林方向下山,24日回到臺北。但在8月25日又與殖產局長高田元治郎一行人二度前往李崠山,也與總督和其他技師前往新隘勇線推進區域。總督在於28日宣布中央山脈以西的討伐行動告一段落,剩下太魯閣地區的前進行動,此次討伐警察隊的解隊命令下達後,於9月2日啟程下山。川上瀧彌也將兩回李崠山行記事刊於《臺灣日日新報》上,除了這段時間的植物觀察,也留下一些戰地見聞。

川上瀧彌跟著高田局長回到臺北的時間比總督早了三天,在總督回到臺北前夕,於9月5日便刊出〈李崠山上の新植物〉一篇,列出此地採集的植物,並將推測為新種的植物給予和名,同時挑了幾種心目中的珍種獻名官員姓氏,以表達凱旋祝賀之意。他所列植物中,還特別標明有兩種是由總督採集。

川上瀧彌寫道,此時李崠山因監督所或砲臺等隘線工事而伐倒稜線樹木,植被也大幅改變而多以陽性植物為主。他記錄山中的喬木主要為筑羽根樫(ツクバネガシ/毽子櫟)、山車(ヤマグルマ/昆欄樹)、臺灣櫻、霧社櫻、臺灣林檎、新高鐮柄(玉山假沙梨)、姬山茶、石南(杜鵑)等,松柏科則僅有臺灣五葉松與臺灣栂(鐵杉)偶見於海拔五千尺上下。川上瀧彌也發現除了在插天山與シナレク山(今復興尖山)之外,此山區也有山毛櫸(Fagus hayatae,臺灣水青岡)。

在他採集的六十多種植物中,川上瀧彌再次挑選數種心目中的珍奇種類獻名,並附其寫生插圖。

サクマイチゴ  佐久間懸鉤子
李崠山頂所產,以總督佐久間左馬太為名
當時因防備原住民之需要伐除林木,生長了許多這種懸鉤子,長刺的植株也讓川上瀧彌參與植被清除作業時吃盡苦頭。

此地採集的標本由早田文藏於1914年以其全株披腺點為特徵發表為Rubus glandulosopunctatus,戰前也一直使用此和名,但今日已併入R. rosifolius,今稱刺莓,是臺灣山區相當常見的懸鉤子。

ウチダイチヤク 內田草
於李崠山森林中發現,以民政長官(討伐總指揮官)內田嘉吉為名。

早田文藏以由佐佐木舜一於1912年採集於阿里山的標本,以及森丑之助採集於馬太鞍溪的標本,將此種發表為Pyrola albo-reticulata。但植物目錄都以採集地稱アリサンイチヤク,今稱斑紋鹿蹄草

カメヤマサウ 龜山草
此時暫名艾屬Artemisia sp.,花白色芳香,以警視總長(討伐副指揮官)龜山理平太為名。

從寫生插圖可見單葉不分裂的重要特徵,早田文藏於《臺灣植物圖譜》中鑑定為Artemisia anomala,引證標本即此回於李崠山採得,戰前和名為リトウサンヨモギ 李崠山艾,今珍珠蒿

タカダシダ 高田羊齒
川上瀧彌以此種最初以塔山採集之標本發表,以殖產局長高田元治郎,亦為現任阿里山作業所所長為名。

原歸於鐵角蕨屬Asplenium tozanese,1914年改為蹄蓋蕨屬Athyrium tozanese,但大多植物目錄並未採用川上瀧彌取的和名,而仍稱シマイヌワラビ,今稱蓬萊蹄蓋蕨

另外,川上瀧彌特別提及早田文藏以他採集自李崠山的標本,將原本採自守城大山,以變種處理的鼠李科發表為Rhamnus acuminatifolia ホソバクロウメ(細葉鼠李),不過今日此種已改回鈍齒鼠李(R. crenata)。

上述幾個和名在日後僅有佐久間懸鉤子為慣用,其他以此地標本發表的植物和名都是冠上採集地,例如:リトウタニタデ 臺灣露珠草(Circaea kawakamii)、リトウトンボサウ 厚唇粉蝶蘭(Platanthera pachyglossa)、リトウヤドリキ 李棟山桑寄生(Taxillus ritozanensis)等植物。而此次採集的標本也有以李崠山為種小名發表,例如尖葉鐵角蕨(Asplenium ritoense)、李棟山桑寄生(Loranthus ritozanensis)、李棟山裂緣花(Shortia ritoensis),但除了尖葉鐵角蕨外,其他植物的發表學名目前都成為同物異名。

川上瀧彌當時也特別介紹竹煮草(タケニグサ/チャンパギク),即罌粟科博落迴(Macleaya cordata)。他在マメー砲臺與バスー砲臺看到時,對此種日本相當常見的植物分布於此也感到興趣。

至於植物名單所列兩種由總督採集植物,分別是蕁麻科サンセウサウ與桔梗科タニギキヨウ。但線索不夠充足,只能從和名與標本採集地推測為赤車使者(Pellionia radicans サンセウツル)與山桔梗(Peracarpa carnosa),這些小草是如何吸引總督的目光也令人好奇。更特別的是,在林試所標本館仍可查到由佐久間左馬太採集的黃花龍芽草(Patrinia scabiosaefolia)(館號166247、166250)、長萼瞿麥(Dianthus superbus var. longicalycinus)(館號68907),標籤皆顯示大正2年(1913年)8月採集自李崠山。

佐久間總督可能早在明治41年(1908年)的阿里山、巒大山巡視之行時,便因川上瀧彌、森丑之助同行而對植物採集有些認識。當時記者曾記下一件軼事,即隊伍行於水社寮至奮起湖間的森林中,見樹上有三角形之蘭,而由技師川津秀五郎攀樹採回就在大家對其是否為蘭花爭論不休時,佐久間總督以稱其「わからん」化解此爭論(「Waka蘭」,即日語「不知道」之諧音),最後此植物由森丑之助納入採集函帶回。雖然今日仍不知這到底是哪種植物,但除了看到總督幽默的一面,也知道他在途中應見過不少植物採集。

當川上瀧彌跟著總督來到著名戰跡地太田山時,曾看到許多佐久間龍膽盛開,相信他一定曾與總督談論過臺灣高山生長著珍奇植物的事。而就在李崠山下山不久,為隔年太魯閣戰役而於9月底開始的探險偵查行動時,佐久間左馬太也與三村秘書官一起採集許多合歡山植物下山。需特別注意的是,由於總督與秘書官曾於10月2日至3日間,與眾多重要軍警幹部、技師,自根據地櫻櫻峰來回奇萊北峰東方的カリアノーミン 卡利亞諾敏,所以此處所說的合歡山植物,其範圍可能包括整個合歡山至奇萊山區。

森丑之助雖然曾於明治43年(1910年)2月採回合歡山區植物,但當時非花季使得標本不完整,川上瀧彌還讚賞總督這次採到的是有花與果實的好標本。最後整理這些採集品後,統計出佐久間總督採集34種、三村秘書官採集27種,最後共計22科41屬45種,包括兩種蕨類。按照往例,川上瀧彌也挑選了兩種植物獻名,分別是佐久間ヒヨドリ三村アザミ,不過線索太少,只能推測是澤蘭屬與薊屬植物,且可能也非新種所以未見後續。

這時再回來看看上述那幾份採集自李崠山的長萼瞿麥與黃花龍芽草,其實有些可疑,因為這兩種植物也在合歡山的採集名單內。但究竟是他們確實生長於李崠山區,或是在未知狀況下誤植資訊,可能只能藉著檢視更多標本或是再次調查才能接近真相了。

在這次探險中,總督與秘書官執行主要任務外的植物採集讓人感到有些奇特,壓製標本的畫面也有點難想像,或許這部分由其他幫手協助,他們只是採集植物而已。不過在川上瀧彌的李崠山日記中,也曾提過三村秘書官揮舞著捕蟲網,收集不少當地蝶類或甲蟲交由素木得一鑑定的事。所以即使這些標本份量微不足道,但從這些訊息可知,這些官員們除了政策上的支持,也確實貢獻了一點點學術資料。

不過這趟合歡山探險中最重要的植物發現,應是福留喜之助於奇萊山採得臺灣烏頭(Aconitum fukutomei)。雖然目前的引證資訊皆以模式標本註記的時間而說明為大正3年(1914年)10月採得,但早田文藏發表時曾指出標本採集於1913年10月,究竟是標籤資訊誤植或早田文藏筆誤不得而知,但我仍以當初合歡山探險日程與成員相符合,推測此種應是1913年採得。無論如何,早田文藏雖然認為當初標本並不理想,仍藉著部分差異與近似種區隔而於1914年發表為新種,並以採集者姓氏作為種小名,和名也成為フクトメブシ 福留附子或稱福留草,成為福留金梅之後,福留喜之助留名的第二種植物。

刺莓,佐久間懸鉤子

斑紋鹿蹄草,曾稱內田草


應用臺灣植物的設計

這些植物除了因獻名而提高辨識度,以及報紙的宣傳外,另一進展則是應用於印刷品或其他物件的設計。

始政紀念繪葉書可說是許多臺灣植物嶄露頭角之處,顧名思義,這是臺灣總督府為了紀念在臺施政有成而發行的明信片。於明治38年(1905年)首次發行始政十周年紀念繪葉書,一直到昭和10年(1935年)之間數年的始政紀念日(6月17日),都會推出一套2至3張不等的繪葉書。這些官方繪葉書的印刷精美,設計基調通常以政府官員、建設、治績、產業等作為主題,輔以臺灣特色的風景、山岳、植物、原住民等元素。若觀覽歷年的始政紀念繪葉書,亦可發現植物幾乎未曾缺席,除了各式各樣的臺灣農作、拓殖產業相關植物外,也可見到一些臺灣原生植物。

於明治39年(1906年)發表的兒玉菊,剛好搭上第十一回始政紀念繪葉書發行熱潮,成為設計元素之一。此次為一套兩枚,皆以直幅構圖,其一底色為紅,正中央橢圓部分為東宮御慶時所獻屏風上之新高山畫作,框線兩旁則分別有臺灣名花蝴蝶蘭,以及作為新植物發表的兒玉菊;繪葉書其二也與臺灣植物有關,此張以綠色為底,以前後任總督兒玉源太郎、佐久間左馬太,以及民政長官後藤新平為主題,三人肖像飾以金色圓框,背景則為椰子葉龍船花(Clerodendrum japonicum,赬桐),椰葉是借西方棕櫚科勝利凱旋象徵作為祝賀之意,龍船花則是當時臺灣民間常見的庭園植物,川上瀧彌更期待以此種臺灣特色植物同為祝賀象徵時,賦予它屬於臺灣的新花語。

隔年(1907年)的第十二回始政紀念繪葉書,依然使用了臺灣植物。此次同樣發行一套兩枚,橫幅構圖,主題全為治臺官員。其一底色為紅,中列領臺至今的五位總督,以郵票形狀為框,背後則參考新高桔梗之花葉形象作為裝飾,此種原以第一回新高探險由永澤定一於「岩山」(今名石山)採集之標本,鑑定為Adenophora polymopha var. cornopifolia,亦曾稱ホソバツリガネ 細葉深山沙參1911年又獨立為A. morrisonensis ニイタカシヤジン 新高沙參,即今玉山沙參;另一枚繪葉書主題為四任民政長官,背景則有相思樹鳳梨罌粟三種植物。相思樹為本島名木,除了作為炭薪用材,川上瀧彌也提到它在北部就如同南部使用榕樹於門飾,以臺灣名木裝飾此祝日是相當合適的,鳳梨與罌粟則分別為農業與工業的植物代表。而加上前述原產亞洲的新高桔梗後,卻恰好可藉其所屬區系代表亞洲、澳洲、美洲、歐洲四個大陸之意。雖然當初設計時可能沒有這般深層思考,但在川上瀧彌的眼中卻解釋出豐富的意義。

這兩年的始政紀念繪葉書發行時,川上瀧彌都會在臺灣日日新報講解這些植物特殊之處與設計用意,所以推測他很可能也參與繪葉書設計與討論,才能將這些意義融合其中。雖然這些繪葉書的表現不脫歌頌統治者與政績,且這些臺灣意象也不免是殖民者視角所捕捉的刻板印象,但在選用這些植物作為設計元素而言,其實也凸顯出本島有別於殖民母國之處,更在川上瀧彌的解說下令人感到富含巧思。

第十一回始政紀念繪葉書之一
左右兩側各以兒玉菊與蝴蝶蘭作為裝飾圖案。

第十二回始政紀念繪葉書之一
以新高桔梗形象作為邊緣裝飾圖樣。

新高桔梗,今玉山沙參

明治41年(1908年)的始政第十三回紀念繪葉書以牡丹社事件為主題,設計上也不像前兩回加入相當比例的植物元素,僅有蝴蝶蘭繼續擔此重任,但臺灣植物仍在其他舞臺展現風采。在8月29日的劍潭山警察官招魂碑除幕式所發行的紀念繪葉書中,三枚一組的繪葉書主題為此紀念碑之遠近景與民政長官大島久滿次(紀念碑之建設委員長),裝飾的植物則參考佐久間草大島菊所設計。

佐久間草(Logania dentana)最初被分類於馬錢科(Loganiaceae),在兩回新高山調查皆有採得標本,而和名則是在此年(1908年)3月,川上瀧彌隨總督視察阿里山時所命名的。此種植物後來則分類至玄參科,今稱腰只花草(Hemiphragma heterophyllum)。雖然全島山地皆有分布,但若非被鮮紅色小果吸引目光,其實相當容易錯過這種匐地小草。若觀察它在繪葉書中的形象,更會發現除了圖案呈現出對生心型葉與顯眼的紅果外,就連冬季生長的針狀葉也被細膩呈現。

大島菊當時尚未發表學名,暫歸於菊科Chysanthemum一屬。最初標本來自明治41年(1908年)1月賀來警視的中央山脈橫斷之行,由森丑之助採集於チヤカン溪,以當時警察本署警視總長大島久滿次之姓氏命名。此行主要成員有警察本署警視賀來倉太、技手財津久平、雇員中島重太郎、殖產局囑託森丑之助、土木局技手山形丹三、鐵道部技手鈴木善八等人,此隊自埔里社入山,經霧關、萬大社,溯萬大溪至能高山南方的中央山脈分水嶺後,進入チヤカン溪流域,沿途迂迴高繞下溯至溪口出吳全城。

雖然未見川上瀧彌在日後解說鑑種結果,但從繪葉書中白色花朵與採集資訊來看,應為森氏菊(Dendranthema morii),最初早田文藏即是以森丑之助在1908年1月採集於Taiton(廳)Chakan(溪)的標本發表為Chrysanthemum morii。我們可從其中一份標本上看見オホシマサウギク的和名註記,並詳細寫著明治41年(1908年)1月16日採集於チヤカン溪五千尺。不過當森氏菊正式發表時,已是川上瀧彌逝世數年後,和名也以採集者而名為モリギク,大島菊可能也因此無緣被使用。

這裡也順道再提此行另一件命名軼事,記載於臺灣日日新報的〈無弦琴〉一欄。隨談提到此次チヤカン溪橫斷探險採回不少珍種,其中也包括一種蘭花,川上瀧彌原本有意命名為「賀來蘭」以紀念領隊賀來倉太,但是如此一來卻會與霍亂發音相同(Kakuran),賀來警視便因此在本島植物名中缺席了。


佐久間草,今稱腰只花
冬季針狀葉似苔蘚,亦描繪於繪葉書中

明治41年8月29日發行的臺灣總督府警察官招魂碑除幕式記念繪葉書之一
使用腰只花草作為裝飾圖樣
 
森氏菊,學名發表前曾名為大島菊
與佐久間草一同用於警察官招魂碑除幕紀念繪葉書之圖案


除了繪葉書外,臺灣財政經濟研究會的機關月報《財海》,在明治42年度(1909年)的封面圖樣也參考數種臺灣植物形象,雖然不知道由誰所設計,但由川上瀧彌身為編輯委員可略見端倪,他也撰文一一介紹用於封面的佐久間草兒玉菊後藤草大島菊祝草宮尾草這六種植物。

前四種已在前文稍有認識,此時祝草(イハヒサウ)也已有了學名Brachypodium kawakamii。雖然第一次新高調查亦留有祝草標本,但它並未搭上與兒玉菊與後藤草一起發表的列車,於明治40年(1907年)才發表。川上瀧彌欣賞其穎果呈紫色而視為美草,並以有用植物調查歸於民政部殖產局之事業,而獻名當時局長祝辰巳於和名中,不過早田文藏仍以川上瀧彌為種小名,如今亦稱川上短柄草,是全島高海拔山地皆可見的特有種禾本科植物。

另一種植物宮尾草(Podophyllum pleianthum),即知名草藥八角蓮。最早是1883年由英國駐香港外交官Henry Fletcher Hance所發表,標本由駐淡水領事Thomas Watters在1881年春季採集於大屯山區。當初在美洲與喜馬拉雅山區之外發現第三種Podophyllum屬植物令他相當興奮,但標本狀態不佳,花器分離而喪失重要辨識依據,便改採活體植株栽培,搭配Watters贈與的浸泡標本而得以詳細描述其特徵。隨著更多這種外型特殊的小蘗科植物於1928年自成新屬Dysosma,臺灣產則為Dysosma pleiantha,對於不產此種的日本而言是相當奇特的植物。

雖然這種植物是以臺灣的標本所發表,但川上瀧彌提到當時島內反而缺乏標本,待森丑之助於明治41年(1908年)鹿場大山探險之行採回後,便以殖產局長宮尾舜治之姓氏給予和名ミヤヲサウ。八角蓮在中北部山區零星可見,傘型綠葉不易錯認,紫紅色花朵也相當特別,戰前的大屯國立公園也常以八角蓮作為該區特色植物之一。

明治42年度《財海》封面
使用六種臺灣植物設計圖案
資料來源:國立臺灣圖書館典藏
 
祝草,今川上短柄草

宮尾草,今八角蓮

最後要提到的是佐久間龍膽,曾在臺灣鐵道事務方面有著相當特別的應用。在川上瀧彌與森廣合著的《はな》一書中,曾收錄前述佐久間龍膽一章,後段曾提到明治41年(1908年)10月24日的臺灣縱貫鐵道全通式中,曾以佐久間龍膽形象設計島外來賓配戴的徽章,亦是一項應用臺灣植物設計的創舉,在鉅細靡遺的《臺灣鐵道史》中可見設計圖樣。

不過就使用者身份而言,應用臺灣植物設計的巔峰是將其作為皇族乘坐車輛的裝飾。明治45年(1912年)3月的《臺灣日日新報》曾提到為了明年度(1913年)皇太子嘉仁來臺,鐵道部編列預算新造「貴賓車」一輛。此即大正元年度的臺灣鐵道部年報所記載,臺北工場於此年度(1912年)新造的「貴顯用特別客車」。由於為皇族所乘車輛,製作規格極高,材料與內裝相當講究,從此車耗費三萬九千餘圓鉅資可見一斑。車體使用本島檜木、樟楠、櫸木等材料,前後四壁鑲有川端玉章所繪之四季花卉,主室以兒玉菊佐久間龍膽作為壁板圖樣與各處裝飾,食堂裝飾則以蝴蝶與蝴蝶蘭樣貌設計,充分用上幾種知名的臺灣植物。

此車可能完成於大正2年(1913年),有數次試運轉的報導。不過由於明治天皇於1912年駕崩,7月30日隨即由嘉仁繼位,改元大正,日後也未再來臺視察。但此車往後仍為其他皇族來臺視察之時所用,包括大正12年(1923年)皇太子裕仁臺灣行啟時,亦作為御召車再次整備,到戰後都仍為總統專車。此車今日停放於七堵調車場的專用車庫,臺鐵車輛編號SA4101。我曾在2004年鐵路節見到這輛特別客車,當時停放於南港調車場,親眼見到確實令人讚嘆不已,如今知道那些美麗的鑲嵌玻璃圖案原來取自這些植物的形象,想再進入一觀的機會卻非常渺茫了,回想起來真是一次難得的經驗。

當初選用這些植物應有其緣由,雖然不確定川上瀧彌是否曾直接參與,但至少透露出這些植物在當時具有相當知名度,而這可能是因其獻名臺灣總督所衍伸的效果。從上面種種例子,可推測川上瀧彌與直屬上司殖產局長,以至於更上級的民政長官與總督等人都維持著良好關係,因而能順利推動工作;而他對文學與繪畫皆有所涉略,更讓這些植物攀出學術界的柵欄,往其他方面延伸應用,讓更多無法親臨高山的人,也有機會看見臺灣植物的美麗。但佐久間左馬太與川上瀧彌相繼在大正4年(1915年)8月逝世,若再加上7月離世的重要植物採集者Faurie神父,臺灣植物調查的步調又轉變到另一階段,而前述這些有趣結合似乎也隨之沉寂了。

以佐久間龍膽形象所設計的徽章
於縱貫鐵道全通式中贈予島外來賓配戴
出處:《臺灣鐵道史 下卷》


遙遠的連結

川上瀧彌曾在梳理臺灣植物界的調查史時,提到他對臺灣植物的認識其實是由其兄長川上廣衛所開啟。川上廣衛從征甲午戰爭時,便曾趁著戰事空檔之餘,採集當地植物送回札幌農學校予川上瀧彌,乙未征臺時亦隨第二師團於枋寮上陸,曾於鳳山、阿緱一帶採集,標本保存於帝國大學,一部分標本也交予川上瀧彌,是他與臺灣植物結緣之始。日後每當他來到鳳山地區調查時,也發現多數種類在當初就已被川上廣衛調查得相當詳盡,看見兄長身處軍中仍能做到這樣程度也令他深感佩服,這種態度也由川上瀧彌實踐在他的調查生涯裡。

川上瀧彌曾在十歲時因風濕惡化而引發右膝關節病變,且在手術出院後產生步行微跛的後遺症,但對植物的熱愛仍引領著他的腳步,即使山地路途遙遠亦在所不惜。我也不禁猜想,臺灣的植物對川上瀧彌而言,除了帶給他學術上的喜悅,更是一種與兄長之間的情感連結。

在學術調查之外,川上瀧彌對於植物相關知識的傳播亦不遺餘力,除了可在報章上看到署名「かわかみ生」或「松龍生」的發表,他與森廣合著的《はな》於明治35年(1902年)出版後,也陸續改版數次,可見相當受讀者歡迎。以淺顯易懂的方式介紹植物知識與故事,書中處處可見植物相關詩句、俳句,還有諸多名家所繪植物插畫,川上瀧彌自己也繪有一幅〈高嶺の花〉,展現他在此方面的才能。

回到這些植物的獻名,雖然對於植物愛好者而言不一定是理想作法,甚至會感到有些氾濫與厭惡,但這其實是當時氛圍的一種呈現,因為不只是植物,就連許多山川也加上了日本官員的名字,阿里山區即為最典型的例子。而直到現代其實仍可見獻名爭議,尤其在對象是政治人物時,大眾焦點反而轉移到這些人,而非動植物本身了。但回到當時景況,這種規模的學術調查若非政府支持,是無法以這種效率進行,這些獻名,或許的確是川上瀧彌作為上層提拔與協助的感激方式。同時,也達成了便於宣傳與記憶的效果,畢竟這些生長在高山的特殊植物,並不是人人都有機會一見的。

植物本無名,若名字是附加其上的衣裝,那川上瀧彌就是試著想讓更多人看見這些植物的特別,而給予他們這些名字吧。這些和名除了曾為傳遞學術知識的媒介,如今也成了一種特別的歷史痕跡,讓人在看見這些植物時,也看見花葉之外更寬廣的視野這些和名也會出現在許多戰前的登山記錄裡,使得認識植物也成了一種遺跡探索,而且它們仍年復一年延續著生命,連結著我們與故人的視角。

幾年前曾於有機緣於尼泊爾山行,當我在遠方國度看見與臺灣山地相似的花草時,也能深深體會川上瀧彌從臺灣植物感受到的那股似曾相識。不過我也慶幸自己懶得去查國外的花草名,而是回歸到最初與這些植物對上眼時,看見生命存在於這世上的美好。





附 第一回新高山探險採集的植物們

第一回新高山探險列於報章上的諸多植物,除了兒玉菊、後藤草與祝草曾由川上瀧彌特別解說其種類外,其他植物其實也相當令人好奇。

當時川上瀧彌統計「一萬尺至一萬三千尺高地」的採集成果,共採得顯花植物24科45屬52種,另有隱花植物(蕨類)3屬3種,細目如下:菊科7、禾本科5、松柏科4、石竹科4、薔薇科4、石南科4、繖形科3、龍膽科2、玄參科2、風露草科2、毛茛科2,燈心草科、蘭科、十字科、景天科、虎耳草科、桔梗科、目木科、山蘿蔔科、敗醬科、金絲桃科、堇菜科、柳葉菜科、櫻草科各1,羊齒科2、石松科1

永澤定一也曾統計他的標本訊息,在新高本山約一萬尺至山頂之間區域,採得19科45種植物:禾本科9、菊科6、薔薇科4、石竹科3、松柏科3、石南科3、玄參科2、景天科2、龍膽科2、繖形科2,茜草科、金絲桃科、桔梗科、十字科、目木科、山蘿蔔科、楊柳科、柳葉菜科、風露草科各1

永澤定一曾繪出調查路線,雖然只是概略,但至少可確認從達邦社以上經過水山、岩山、鹿林山、前山、西山,而至新高山,而後往八通關、東埔方向前進的順序。這些採集地名在早田文藏以外文發表時都轉為拼音,例如公田庄(Kodensho)、達邦(Tatsuho)、水山(Suizan)、岩山(Ganzan)、西山(Seizan)、新高山(monte Morrison)、東埔社(Tohosha)、東埔溪(Tohokei,今陳有蘭溪上游)等。而此時由於對中央山脈與玉山山脈地形尚未探查完全,八通關的荖濃溪源也被視為秀姑巒溪或新武路溪方面的水系,故引證標本也曾寫秀姑巒溪(Shukorankei),但事實上是指荖濃溪。另外,岩山是當時暫稱,從經路順序與高度來推測,應是今日鹿林山與水山之間標高約2682m的石山。

戰前出版的各版植物目錄皆可用來對照和名與學名,也將兩者一同列出方便對照。我們也發現最初由川上瀧彌冠上各種姓氏的和名基本上大多仍被沿用,有些則小幅修改,也有些不再使用,但仍可從永澤定一的標籤得知當時的記錄資訊。以下將這些海拔一萬尺以上地區採集的植物大致整理,藉以了解他們今日名稱:

1. コダマギク 兒玉菊(Gnaphalium niitakayamense),今尼泊爾籟蕭(Anaphalis nepalensis)

2. ゴトウサウ 後藤草,或稱ゴトウヨモギ 後藤艾,今玉山(Artemisia niitakayamense)

3. オカダハグバ 岡田羽熊(Ainsliaea morrisonicola),或稱オカダサウ 岡田草,在永澤定一的標本標籤上仍可見岡田羽熊之和名,今臺灣鬼督郵(Ainsliaea latifolia)。

4. ニヒタカヨモギ 新高艾,暫無法確認。第一回標本可能被燒毀,可能為第二回探險採得之ニトベヨモギ 新渡戶艾 Artemisia oligocarpa,即今高山艾。

5. カワカミウスユキ 川上薄雪,今玉山薄雪草(Leontopodium microphyllum)

6. ニイタカギク 新高菊,今玉山飛蓬(Erigeron morrisonensis)

7. イハヒサウ 祝草,今川上短柄草(Brachypodium kawakamii)。

8. ニヒタカカモジ 新高カモジ。若以カモジ指披鹼草屬Elymus,以及分布於新高山而言,可能為臺灣披鹼草(Elymus formosanus)推測川上瀧彌初次採集的禾本科標本燒失,到1927年才由本田正次以松田英二採集於能高山之標本發表Agropyron formosanum,和名タイワンカモジグサ

9. ニヒタカカニツリ 新高蟹釣。若以カニツリ指三毛草屬Trisetum而言,早田文藏在1907年曾以第一回新高探險由川上瀧彌等人採集於新高山頂的標本鑑定為Trisetum subspicatum リシリカニツリ 利尻蟹釣;本田正次則於1927年以松田英二於能高山採集之標本發表另一新種Trisetum formosanum タイワンカニツリグサ 臺灣蟹釣草,後於1941年由大井次三郎處理為一變種,今稱臺灣三毛草(Trisetum spicatum var. formosanum)。

10. テラモトハコベ 寺本繁縷,川上瀧彌標本可能燒失,早田文藏使用永澤定一標本發表Cerastium pilosum,今亞毛無心菜(Arenaria subpilosa)

11. ナガサハフスマ 永澤衾川上瀧彌標本可能燒失,早田文藏使用永澤定一標本發表Stellaria stellato-pilosa,亦稱ナガサハハコベ 永澤繁縷,今疏花繁縷(Stellaria saxatilis)

12. ニヒタカナデシコ 新高石竹(Dianthus pygmaeus),亦稱ニイタカセキチク玉山石竹

13. ニシウチツメクサ 西內爪草,川上瀧彌標本可能燒失,早田文藏使用永澤定一標本與第二回標本發表Cerastium morrisonense,亦稱ニシウチサウ 西內草,今玉山卷耳(Cerastium trigynum var. morrisonense)

14. オホツキンバイ 大津金梅,早田文藏使用永澤定一標本鑑定為Potentilla gelida,亦稱ミヤマキンバイ 深山金梅,1913年又獨立為P. morrisonensis,另有一種以森丑之助於馬太鞍溪採得標本發表之P. morii モリキンバイ (森氏金梅),今兩種已併為高山翻白草(P. matsumurae var. pilosa),又稱森氏委陵菜

15. フクトメキンバイ 福留金梅(Potentilla leuconota var. morrisonicola),使用永澤定一之標本發表,今稱玉山金梅(P. leuconota)或玉山委陵菜

16. ニイタカイバラ 新高薔薇,早田文藏使用兩回探險採集標本發表Rosa morrisonensis,今玉山野薔薇(Rosa sericea var. morrisonensis)。

17. ニイタカシラヤマ 新高白玉,今高山白珠樹(Gaultheria itoana)。

18. ニイタカイチヤク 新高鹿蹄,今玉山鹿蹄草(Pyrola morrisonensis)。

19. ニイタカシヤクナケ 新高石南,今玉山杜鵑(Rhododendron pseudochrysanthum)。

20. ニイタカリンドウ 新高龍膽,今玉山龍膽(Gentiana scabrida)。

21. ナカハラリンドウ 中原龍膽,即サクマリンドウ 佐久間龍膽(Gentiana fasciculata),日後與ホライリンダウ 蓬萊龍膽(G. formosana)合併,今臺灣龍膽(G. davidii var. formosana)。

22. フヂヰゼリ 藤井芹,第一回標本可能被燒毀,早田文藏使用第二回探險再次採回之標本發表Pimpinella saxifraga,今玉山茴香(P. niitakayamensis)。

23. イシダセントウサウ 石田仙洞草(Oreomyrrhis involucrata),亦稱イシダサウ 石田草,第一回標本可能被燒毀,早田文藏使用永澤定一標本與第二回探險再次採回之標本發表,今稱山薰香(Chaerophyllum involucratum)。

24. ナカハラカラマツ 中原唐松(Thalictrum fauriei),今傅氏唐松草(T. urbaini)。

25. ニイタカキンポウゲ 新高金鳳花,第一回採集標本可能被燒毀,不過早田文藏使用佐佐木舜一於1908年採集自新高山區標本發表Ranunculus geranifolius,今併入鹿場毛茛 (R. taisanensis),標本由森丑之助採集自鹿場大山。

26. ニイタカクワガタ 新高鍬形,今玉山水苦藚(Veronica morrisonicola)。

27. ニイタカフウ 新高風露(Geranium uniflorum),今單花牻牛兒苗(G. hayatanum),亦稱早田氏香葉草

28. ニイタカチドリ 新高千鳥,今短距粉蝶蘭(Platanthera brevicalcarata)。

29. オザキナヅナ 尾崎薺(Arabis taraxacifolia),永澤定一標本仍可見此和名,但日後多稱ナヅナハタザホ,今玉山筷子芥(A. lyrata L. ssp. kamtschatica)。

30. タカネウメバチ 高根梅缽,疑為ウメバチサウ 梅缽草,今梅花草(Parnassia palustris)。

31. ニイタカギキヤウ 新高桔梗,推測為今玉山沙參(Adenophora morrisonensis)。

32. ニイタカヘビノボラズ 新高伏牛花,今玉山小蘗(Berberis morrisonensis)。

33. ニイタカマツムシ 新高山蘿蔔/新高松虫,今玉山山蘿蔔(Scabiosa lacerifolia)。

34. ニイタカカノコ 新高鹿子(Hoeckia aschersoniana),或稱ニイタカカノコサウ 新高鹿子草,今三萼花草(Triplostegia glandulifera)。

35. ニイタカオトギリ 新高弟切(Hypericum attenuatum),今玉山金絲桃(H. nagasawai)。

36. ヤマベアカバナ 大戶赤花,早田文藏曾引證第一回新高探險由永澤定一採集的標本,鑑定為Epilobium alpinum,多稱ニイタカアカバナ 新高赤花,今稱黑龍江柳葉菜(E. amurense)。

37. ニイタカクリンサウ 新高九輪草,1911年由伊藤篤太郎與川上瀧彌一同發表Primula miyabeana,種小名為紀念宮部金吾,伊藤篤太郎則取名宮部櫻草,即今玉山櫻草。這是川上瀧彌參與發表學名的臺灣新種植物之一,另一為與早田文藏共同發表的乳藤(Ecdysanthera utilis)。

38. ニイタカシノブ 新高忍草,當初川上瀧彌以此種蕨類與早池峰、北海道利尻山等遙遠高山所見同類而引起興趣,今高山珠蕨(Cryptogramma brunoniana)

以上是在《臺灣日日新報》上最初與世人見面的新高山植物,有半數左右皆是臺灣特有種。這份名單之所以未列出55種,可能是一部分已有學名發表,也有些被川上瀧彌認為非新種而未列入,且永澤定一採集的種類可能也有少部分未為川上瀧彌採集,所以當初在拔一萬尺以上地區採集的植物其實超過55種。這些種類偶見於川上瀧彌與永澤定一的演講內容,或見於日後發表學名的引證標本之中,也有日後又鑑定為新種的植物,試著再補充一部分如下:

39. 松柏科之一:五葉松一種,參考《Flora Montana Formosae》所示標本採集地與毬果插圖,是為臺灣華山松(Pinus armandii var. masteriana),兩回探險皆有採得,和名タカネゴヨウ 高嶺五葉

40. 松柏科之二:赤松一種,於八通關海拔八千尺處採集,第一回標本燒失,推測為臺灣二葉松(Pinus taiwanensis),和名ニイタカアカマツ 新高赤松

41. 松柏科之三:椴松一種,永澤定一曾於新高西山採得,是為臺灣冷杉(Abies kawakamii)。臺灣冷杉最初由本多靜六與鳥居龍藏採得標本,早田文藏原以一變種處理,1909年由伊藤篤太郎提升為種,戰前ニイタカトドマツ 新高椴松

42. 松柏科之四:早田文藏曾使用此回新高探險由永澤定一於西山採得的標本,鑑定為Juniperus taxifolia,後於1908年再獨立為J. formosana,和名タイワンビヤクシンシマビヤクシン,今刺柏

43. 松柏科之五:早田文藏最早於1906年曾引證此回新高探險之標本,將一種生長在三千公尺以上之柏科鑑定為Juniperus chinensis,1908年又發表一種Juniperus morrisonicola和名ニイタカビヤクシン香青(J. squamata),即玉山圓柏

44. 菊科之七:ニイタカボロギク,此種菊科在兩回新高探險時於沿途採集了不少,永澤定一於第一回新高探險時曾於荖濃溪上游岩山採得標本,早田文藏將這些標本發表為三個種,但後來全部合併,分類也持續修改,今稱黃菀(Senecio nemorensis var. dentatus)。

45. 石竹科之四:推測為長萼瞿麥(Dianthus superbus var. longicalycinus),鑑定時曾引證第一回採集標本,和名カハラナデシコ 河原撫子

46. 燈心草科之一:早田文藏曾以兩回新高山一萬尺以上高地採得之標本,鑑定一地楊梅屬植物Luzula spicata,和名タイワンスズメノヒエ,今臺灣地楊梅(Luzula taiwaniana)。

47. 景天科之一:推測為玉山佛甲草(Sedum morrisonense),早田文藏使用兩回新高探險的標本發表時,和名ニイタカマンネングサ 新高萬年草

48. 繖形科之三:推測為玉山當歸(Angelica morrisonicola)  ニイタカシシウド 新高猪独活,第一回標本可能被燒毀,早田文藏使用永澤定一之標本與第二回新高探險再次採回的標本於1911年發表。

49. 茜草科之一:推測為刺果豬殃殃(Galium echinocarpum),和名タイワンヨツバムグラ 臺灣四綠葎,第一回標本可能被燒毀,早田文藏使用永澤定一之標本與第二回新高探險再次採回的標本於1911年發表。

50. 楊柳科 Salix sp. ,早田文藏在1906年發表於《植物學雜誌》之〈Contributions to the Flora of Mt. Morrison〉中,曾列有一楊柳科植物,標本為第一回新高探險時由永澤定一於海拔13094尺所採得(No.596),但標本狀態不足以鑑種而作罷。以新高山頂所生長的楊柳科植物而言,應為玉山柳(Salix taiwanalpina var. morrisonicola)。

51. 羊齒之二:川上瀧彌在演講中曾提到採集過ヒメハナワラビ 姬花蕨一種,亦分布於富士山、岩手山、北海道根室、利尻山等地,但標本燒失。推測為扇羽陰地蕨(Botrychium lunaria)。

52. 石松之一:早田文藏於1906年曾以永澤定一採集自新高山一萬尺以上地區的標本鑑定為Lycopodium serratum,和名タウゲシバ。今已改至另一屬Huperzia serrata,稱千層塔


參考資料:
《臺灣日日新報》
《植物學雜誌》。東京植物學會
川上瀧彌。1910。《臺灣植物目錄》。臺灣總督府民政部殖產局
正宗嚴敬。1936。《最新臺灣植物總目錄》。KUDOA編輯部
臺灣總督府殖產局。1917。《臺灣植物總目錄》
臺灣植物資訊整合查詢系統:https://tai2.ntu.edu.tw/index.php
臺灣林業試驗所標本:https://taif.tfri.gov.tw/tw/index.php

延伸閱讀:
關於本文曾提到的紀念繪葉書,有少部分可見於機構數位典藏,有興趣者可自行搜尋,亦可參考臺灣傳承文化事業出版之《臺灣總督府官葉》一書。

2 則留言:

  1. 您好。
    我是臺灣協會評議員的金子展也。我對左左間龍膽有興趣。現在寫一件原稿。看到您的「葉裡人影」,非常感動。請問下面部分在哪裡的資料可以拿到。謝謝您的合作。

    這種龍膽在兩次新高山調查時都曾採得,早田文藏以永澤定一於西山採得標本發表為 Gentiana fasciculata。從這份模式標本可注意到,永澤定一的標籤曾標記和名ナカハラリンドウ,即川上瀧彌第一回新高山調查所列植物中,註明「最初曾於大屯山採得」的中原龍膽,可見當時這兩種龍膽的型態相似,故認為同種,不過此和名應是暫時性。這種大屯山的龍膽在1906年由早田文藏發表為Gentiana formosana,和名則為ホライリンダウ 蓬萊龍膽,而且引證的除了永澤定一的標本,還有早田文藏自己於明治33年(1900年)首次來臺時的標本,採集地點皆為七星大屯山區(七星屯山/七星 墩山)。
    金子展也 fnhcx958@yahoo.co.j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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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金子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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