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12月21日 星期二

記錄:一個山屋的誕生

太魯閣的鋸東山屋與屏風山屋啟用在即,回想過去兩年來彼此經歷的種種,令人百感交集。有幸接觸到最初的一小階段,尤其是鋸東山屋,在畢祿一線的山屋選址時,與我們協助生態調查時產生一些「摩擦」(這是目前想得到最合適的形容),這時才看見了問題,也刺激許多想法。

呈現這個過程讓人感到困擾,因為暴露主管機關的缺陷勢必影響大眾對其印象,進而轉移了原欲討論的重點,但若不呈現脈絡,又很難讓人理解其中癥結。真正的期望是在過程中發現並理解問題,思考改善方式,同時也製造思辨空間,讓彼此成長。

2021年12月7日 星期二

鸕鶿觀察筆記

在壽豐地區,每年十月下旬便開始可以看見鸕鶿的蹤影,尤其是在臺11丙的魚塭區和花蓮溪的河床,是較常看見牠們的區域。有些個體可能會繼續南下,留在此區度冬者,大約會待到隔年三月開始北返。

過去較常看見牠們三五成群地飛過魚塭區,但今天下午在月眉大橋南方的堤防上,隨興地看到一群約百隻的聚集,便特別停下來觀察了一陣子。這些鸕鶿們大多站在河床上休息,有的坐在地上,也有張開雙翼晾著翅膀,也有在溪裡游著,偶爾把頭潛下水中覓食。


2021年12月1日 星期三

記錄:花蓮嵐山索道再生計畫可行性評估公聽會 政務委員張景森演說內容

註:本篇作為嵐山鐵道未來可能產生重大變化之記錄,並作為近年爭議政策產生源頭與政治操作方式之參考。

花蓮嵐山索道再生計畫可行性評估公聽會 政務委員張景森演說內容PDF檔:https://drive.google.com/file/d/1rm2bN1B0CJbVsWPytcFYFO2Lz0SoqTUL/view?usp=sharing


※前情提要:

2018年 展群工程顧問股份有限公司執行「花蓮嵐山索道再生計畫可行性評估」案
決標公告(限制性招標):http://web.pcc.gov.tw/tps/main/pms/tps/atm/atmHistoryAction.do?method=review&searchMode=common&pkPmsMainHist=65709910

2019年2月17日進行「花蓮嵐山索道再生計畫可行性評估」公聽會。
https://hualien.forest.gov.tw/0000079/0063538

2019年8月16日進行諮商同意權行使會議,結果:同意(總戶數380戶,領票數197票,同意票數174票)

​2021年11月29日進行第二次「花蓮嵐山索道再生計畫可行性評估」公聽會。

最新規劃進度
​以「東方夏威夷」樂園舊址為山下起點,往西北延伸約2567.49m,設置8座塔柱之單線自動循環式纜車,抵達海拔約760m之山上站(原一號索道發送點);修建長約1641.38m之中間軌道,通往二號索道著點,以類似太平山蹦蹦車的柴油動力列車概念行駛。​

整體規劃概念
1. 復舊林業設施、文化為主之公共建設,即纜車、鐵道等設施,以OT方式辦理(政府投資,完成後移轉民間機構營運)

2. 期望帶動地方觀光發展為主之設施,即以纜車山下站之東方夏威夷樂園舊址,於近9公頃範圍內規畫包括部落商業文化館、餐飲商店、林業史蹟與植物園、Villa區、飯店、停車場等設施,採BOT方式進行。


2021年11月27日 星期六

白羊物語

還有一個月就是聖誕節,路口的艷麗裝飾,配上這幾天的冷氣團,都讓東埔散發著節慶氣氛。與好友相聚的喜悅,也不覺啤酒入喉的冰冷,熱烈地聊著彼此近況。

Dahu分享著前陣子遇到黑熊的經歷,帶著興奮卻又有些驚恐;Tama Dahai也談起從前某某人打了黑熊,或是角況怪異的鹿之後,卻遭遇逢厄運或狩獵不順的故事。無論在哪個部落,圍繞於古老Samu(禁忌)的鄉野奇譚總是說也說不完。

「聽說xxx的兒子之前在丹大那裡還打到一隻白山羊。」

Dahu提到濁水溪線所聽來的傳聞,除了有著對白山羊的好奇,也有對狩獵倫理一代代流失的感嘆,我則是憶起不久前與這些特別生物們的奇遇。

白山羊的身影

2021年10月29日 星期五

條紋松鼠之聲

嬌小可愛的條紋松鼠從低海拔到3000公尺都有分布,雖然牠的身影不一定容易被發現,但牠的叫聲可能比獼猴、山羌等哺乳動物更常被察覺,只是因為音頻較高而多變而被誤認為是鳥。

條紋松鼠的叫聲極富變化,是森林裡缺一不可的旋律。最常聽見的是一種音頻逐漸上升的類型,可重複持續甚久,偶爾也可在黃胸青鶲的鳴唱中聽見類似曲目,不知是否成了黃胸青鶲的模仿對象。除此之外,也有急降、持平等音調,在了解這些叫聲的作用之前,也就試著慢慢收集一些聲音,期待未來可以聽到,也能聽懂更多牠們的話語。

2021年9月16日 星期四

等待伯勞

每年八月底到九月初是紅尾伯勞過境壽豐的時節,原本平淡的夏季鳥況也頓時熱鬧起來。這時偶爾可見領域性強的牠們彼此驅逐,粗啞的嘎嘎聲此起彼落,在日出日落之際尤其頻繁,這些聲音與盛開的臺灣欒樹一起傳達著入秋的訊息。

不過能頻繁聽見伯勞叫聲的時間大概也就在這陣子,牠們接著會繼續往南方移動,叫聲因而又少了些,但也有部分個體會停留在此度冬。之後,這些度冬伯勞會待在這裡約半年,甚至將近8個月,最晚到隔年5月才不見蹤影。算算牠們停留在北方繁殖地的時間也剩沒幾個月,潛藏在這些生物血液裡的某種力量,催促著牠們年復一年的遷徙,臺灣也成了牠們相當熟悉的島嶼。

鐵柱、竹竿等孤立突出物是伯勞喜好停留之處,蹲在窗邊便能偷偷觀察牠們等待獵物的姿態。雖然從未看到伯勞捕捉到獵物的樣子,但屋外的柚樹上卻常常可以看到牠儲存的食物。

2021年8月25日 星期三

拼湊次高山莊

以雪山為中心所發散的各大稜脈裡,志佳陽山一散發的歷史氣味或許最為濃厚。還記得十多年前未有今日如此便利的歷史GIS時,想看這些舊地圖還得老遠去臺大總圖借微縮膠卷,再用專用的讀取機來檢視、影印,而在細心上了防水的那疊圖中,〈次高山〉便是其中經常取出來細看的一張。圖上描繪著自シカヤウ社攀登次高山的路線,也標記著宿泊點次高山莊,有了這些簡單訊息,即便當時未有便利管道取得戰前紀錄一窺舊日登山光景,也足以讓人在那看似無趣的爬升中走得津津有味了。

經過了十幾年,第一次走志佳陽線的記憶在時間侵蝕下,只能藉那時的紀錄重新組建。觀看自己當時寫下的種種,雖然有種照鏡的不適感,但也發現有些至今未變的感動,尤其是那些次高山莊的舊酒瓶,對我而言一直是志佳陽線的重要代表物。

每每回到這裡看見高山花卉的繽紛,以及從壁般的南坡仰登雪山的過程,都是從未令人厭倦的體驗。最期待的則是在那冷杉包圍的次高山莊舊址,走一趟想像之旅。

陸地測量部五萬分一臺灣地形圖〈次高山〉一部
於昭和10、11、13年測圖,此時已興建次高山莊。

2021年8月23日 星期一

植物小記 - 玉山一葉蘭 Hemipilia cordifolia Lindl.

千千岩助太郎曾於昭和12年(1937年)7月至8月間,完成自秀姑巒山、ウラモン山、丹大山稜線縱走,記錄刊載於昭和13年(1938年)的《臺灣山岳》第九號。此趟自同行布農族協作們口中紀錄下許多傳統地名,雖然其中只有極少數地名由來被記述,卻仍是今日重要的山名引用參考。而沿線動植物方面,雖然未見更多描述,但也有引人注意的片段,其一便是他們從僕落西擴山北下溪源之間,生長著許多「ニヒタカヒトツバラン」的記述。

直譯此和名可稱為新高一葉蘭,今分類為Hemipilia cordifolia Lindl.,中名玉山一葉蘭,種小名cordifolia意為葉片心型,故亦有心葉舌喙蘭之稱。Hemipilia一屬由John Lindley在1835年的重要著作《The genera and species of orchidaceous plants》所確立,同時也以採自印度北部的標本描述了H. cordifolia一種。

2021年7月31日 星期六

在臺灣度夏的黃眉柳鶯

疫情下的高山,回到了十多年來少見的寂靜狀態。這種寂靜並非全然無聲,而是少了登山者的喧囂,大地回到一種從前想像中的「荒野」狀態。平時對人類避而遠之的動物們,在白天放下戒心覓食於步道邊,植物也迅速地拓展領域,一株株新芽從原本被踩踏得硬實無比的步道上探出頭來,四處展現著欣欣向榮的生命力。

梅雨季尚未結束時,西風仍持續帶來高空的水氣,上午八點不到,南湖大山已淹沒在雲霧之中。行至審馬陣山附近,鳥兒們把握著對流雲尚未壯大的空檔,在混著霧氣的陽光下活動,不遠處的冷杉林傳來一段熟悉又令人驚喜的鳥鳴,這是第二次在南湖山區的夏季聽到黃眉柳鶯(Phylloscopus inornatus)的鳴唱了。

2021年6月23日 星期三

葉裡人影-川上瀧彌命名的植物們

關於川上瀧彌,在十幾年來自然發現史的挖掘下,逐漸有了更立體的面貌,為紀念他在植物調查的貢獻而獻名予他的植物也相當多,但比起學名,更令我感興趣的,其實是從他的角度為植物取的「和名」。

有別於學術上為了在世界通用而以拉丁文表示的「學名」(Scientific name),所有學名以外稱呼皆為「俗名」或「一般名」(Common name)。俗名會隨著各地人民對於物種的觀察、慣習等因素而有許多變化。如同我們對某物種的中文稱呼是一種俗名,和名也可說是日本俗名,通常會將漢字或平假名轉化為發音相同的片假名表示。例如學名Abies kawakamii,中文名為臺灣冷杉,和名為ニイタカトドマツ,亦可寫作新高椴松。

另外,命名者將採集者、恩師等,對其具特殊意義人士之名拉丁化,放在學名中的獻名慣習,也偶爾會在俗名上看見,但通常會沿用獻名對象。好比那些冠上種小名Kawakamii的植物,和名便冠上カワカミ,而中文也以川上氏XXX稱之的概念。但和名與學名仍是各自獨立運作,所以也會有學名以特徵描述,但和名出現獻名的狀態,川上瀧彌在部分植物上便展現這種作法。

雖然當時主要是由早田文藏將這些數量龐大的標本進行分類研究,並將學名發表於學術界,但在學名之外,川上瀧彌的喜悅也來自於和這些新種相遇,以及他為這些植物選取和名之時。從他過去曾參與調查的成果中,除了以地名展現其特殊性,他也總會挑選幾種植物獻名,令這些植物一時連結起許多總督府官員的身影。

2021年6月5日 星期六

巒大拾遺

 「木馬道到了!」

揹著行囊的我們,在走過林道,爬上疏伐的林區,最後又進入闊葉林區,來到了海拔1800m左右的營地。看看左右兩邊的木馬道,寬得好像可以行車,但除了來「逛夜市」的人之外,大多數人往往想著停機坪的營地。像我們還特地背了幾升水住在這裡的人,在下山的隊伍眼裡,可能是那些體力不佳便早早紮營的人吧。

一路上回想著從雙龍林道走向郡大溪與巒安堂的兩趟山旅,算算竟然已過了十五年。記憶褪色得太快,有些場景無論如何都無法回想起來,林道上的風景竟如此陌生,已搞不清楚究竟是翻修得太新,或者當初是走別條路上來的。幸好山景不變,在仰望治茆山時仍是有些印象的,而最有感的變化,是這裡竟也變成連假期間令人感到擁擠的山林了。

和那些山景一樣,未在記憶中退去的木馬道,也是在過去預先埋下的種子,幫助我們尋回過往的點點滴滴,同時也是窺探一段伐木歷史的道路。

2021年5月6日 星期四

種子

褐鷹鴞的聲響不知不覺中鑽入耳中,將人從睡眠深處漸漸拉升上來,幾近清醒。暫不打開手機看看現在已是幾點,和這樣不常聽到的聲音相遇,也就索性暫離夢的世界,聆聽黑暗中的樂章。

在這個時節,幾乎二十四小時都離不開鳥鳴陪伴。白天的山鳥們自然不用多說,在天未全暗,乍看即將平靜時,褐林鴞的鳴聲又開始從森林深處傳來。接著,整晚都有黃嘴角鴞、鵂鶹斷斷續續叫著,就連鷹鵑也偶爾加入歌唱的行列。而在天明前,則是由虎鶇那空靈的音律,暫時結束這美好的夜宴。

音符們在暗夜中閃閃發亮,就像平時聆聽音檔時看著的頻譜圖,鳴聲各自高低錯落,是幅藉著聲音呈現的畫作。

我們的天幕搭設在廢棄林道正中央,在數十年還在伐木的時光,聽到的又是什麼樣的樂章?

2021年3月30日 星期二

走過ラハウ橋

車過角板山,在一個不起眼的路口轉下霞雲坪,想再回舊地,看看那座跨越大嵙崁溪的鐵線橋跡。

這座ラハウ橋,在角板山相關繪葉書或舊照中並不陌生。鐵線橋的橋板寬約半米,與那不成比例的長度相比,有如懸於河上的一條蛛絲。在昭和10年(1935年)一月號的《理蕃の友》中,有一〈全島蕃地鐵線橋番附〉表,ラハウ橋長度133間,約合242公尺,在當時山地鐵線橋長度中名列前茅。

過去來到角板山的遊人們,除了感受原民部落風情,欣賞華麗的貴賓館、紀念碑之外,也會特地來到鐵線橋,體會行走在其上的刺激,滿足對臺灣山地的想像。如今看著前人留下的許多體驗回憶來到這裡,比起十幾年前單純來訪,看見這些舊跡仍存的驚奇外,也多了些新發現和感想。

2021年2月22日 星期一

境界之霧(四)-山的另一邊

回到平地,山旅卻未有結束之感,也許是不時浮現古道在西方山中蜿蜒的想像,並感覺到解答越來越接近。雖然在那山的另一邊,古道在林道開闢後也許所剩無幾,還是懷著眼見為憑的堅持,督促自己在炭火味即將於身上褪去之際,延續這份意猶未盡。

那些舊照裡的黑白山景,究竟會呈現出什麼樣的色彩呢。

2021年2月5日 星期五

境界之霧(三)-回望之地 Sakakivan

Sakakivan,是隱藏在卑南主山這四個漢字背後,無論在年代或意義上都更深遠的名字。

字源Sakakiv即「回頭看」之意,後冠處所焦點後綴-an而名詞化的Sakakivan,若以中文形容或許可稱「回望之地」。

當初在布農口述中得知此名,頓時讓這座百岳的內涵鮮活起來。而後在不朽著作《臺灣高砂族系統所属の研究 》資料篇所附〈系統別分布地圖〉裡,竟也看到這個名字在當年由移川子之藏、宮本延人、馬淵東一等人的調查中,以「Sakakiban」標註其上。除了欣喜於古老地名仍存至今,更感佩前人調查時的用心。

不過,Sakakivan是以誰的角度所回望?回望著什麼樣的景象呢?

論其海拔高度可謂此區盟主,周圍大崙溪、鹿野溪、馬里山溪、寶來溪等流域,皆是目光可及之處。直觀的想,人們在不同流域間移動的過程中,這必然是一處可望向家園、獵場、耕地等生活空間的制高點,越過此處便又迎來另一面視野。也因此,以Sakakivan為中心,即使在祂四方的布農族群皆以其生活區域主體的角度來解釋回望的意義時,倒也不相衝突了。


2021年2月2日 星期二

境界之霧(二) - 舊跡雜記

過去幾次總是因著文獻或口述裡的故事而特地一訪古道或駐在所,而這次倒是回到純粹為考究其空間所在而來。少了點人味的考究學,不免使人想過這些駁坎遺跡的空殼,是否也會讓人在一次次的懷想後,逐漸麻痺乏味了呢?

還記得七年前自岩雕上至出雲山望向此地的憧憬,此時再次來到接近他們的地方,才發覺時光轉瞬流逝。這段時間,又有多少痕跡消逝在風雨中。

2021年1月14日 星期四

境界之霧(一)-サクサク鞍部的展望

每當從T字路望向西方,從卑南主山到見晴山、出雲山的稜線,總如一堵高牆突出雲海之上。這段山稜被南一段的高山百岳與南方的神池鬼湖所夾,有如身處兩方盛名的陰影下,少人關注。但從那低鞍缺口流瀉而出的歷史往事,卻擁有豐沛能量吸引著我們前去。

自延平林道所見,出雲山至見晴山稜線
最低鞍在日人探險報告中稱為サクサク鞍部。

2021年1月11日 星期一

年頭短訊

下山將近一週,在二十二個日夜的柴火陪伴後,指間的縫隙總是填滿洗不去的塵土,手掌手背也因炭火的燻烤泛著微微黃色,氣味亦存於髮根,是令人感到安心的香氣,時時提醒著自己,當這些痕跡在哪天褪去之時,也許又該回到山上去了。

回到山下,終究要接觸現實的訊息,看見紀元又推進到2021年,眾人祝賀的新年快樂,心裡卻難有共鳴。其實每當年份即將推進的時刻,我們總是躲避到山裡,厭倦在夜裡被慶祝的煙火聲吵醒,也想找個自在之地維持慣常的寧靜。

但時間確實又過了一個段落,年際的分別,除了讓人回顧過去的一年、十年,自己又經歷了哪些與改變,也期待接下來的路上,即將面對的許多課題與責任。

在這年與年之間,由山神給予的訊息雖然細碎片段,或許會像Taisah一樣,會在未來某個時刻告訴自己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