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11月20日 星期五

日曆

懸在獵寮的獸骨像日曆一樣,停頓的那天是不是恰好就是主人不再回來的那天,要不然就是換到其他地方繼續延續了。

六年前畫的圖,在動態回顧冒了出來。看看當時的筆觸與感想,覺得自己現在的想像力似乎退化了不少。

還記得,這是在タルナス駐在所看到仍懸在鐵線上的獸骨有感而發。這原是殖民者為了管理原住民而建立的設施,在政權更替後,轉變成獵場的避風港。因時局而翻轉的使用角度,是頗令人玩味的歷史。

2020年10月30日 星期五

大霸舊道片記(三)

2019年尾,當我們在延續不斷的調查工作中,終於獲得一絲喘息機會,正構思著冬季山行之時,一封突如其來的E-mail,讓沉寂心底許久的大霸舊道記憶一一浮現。

信的彼端,是同樣對這條路充滿興趣的山友,好奇地循著熊在2011年寫下的記錄,來信討論彼此的探尋結果。對於有人也對這條路的故事感興趣,自然也驚喜萬分,一同分享著探尋這條路的些許共鳴。

只不過,一直有個重要地點在彼此的探尋過程中未能現身,那是大霸新道與檜山道路叉開之後,幾乎所有隊伍都會宿營的ウラウ岩窟。

2020年10月12日 星期一

大霸舊道片記(二)

翻越境界 

眼前的境界山如其山名,除了是新竹州竹東郡與大湖郡的交界之外,每當翻越將近三千米的稜線,也能感受到高牆彼端不同的面貌與氣息。

在戰前攀登大霸尖山的記錄中,境界山有バボ一.タボ一、バボ一.タバホ等傳統地名記載(バボ一/B’bu為山之意),偶見以假名發音轉作漢字「多望峰」,亦有「萬代山」一名。

2020年10月10日 星期六

大霸舊道片記(一)

經過一整天,在薩克亞金溪與馬達拉溪的源流溪谷逡巡數次,依然不見目標岩窟的蹤跡。

午後,回到溪畔營地,坐在裊裊炊煙前回想往事。雖然以為又會陷入失望情緒,但也許是一次又一次習慣了期待落空的感覺,反而是意外的淡然

看著存在手機裡的許多檔案,不知道在前人的文字中鑽行了多久,如同在濃密的箭竹裡找不到出路。在這些記錄裡,有隊伍帶領學生參與登山道路開闢,也有隊伍為了開拓更多大霸尖山登山路線。圍繞在昭和15年開闢的大霸尖山新登山道路的種種,有充滿歷史的山地道路,也有鄰近小溪的草地,還有容納二三十人的岩窟。

回頭想想,為了尋覓藏身於字裡行間的場景,已不知不覺過了將近十年光景。

最初,為了計畫退伍後的山行,口袋裡總不時藏有地圖與記錄,這些充滿摺痕的紙張,曾帶來無限的想像與溫暖,陪伴許多寒冷的夜哨時光。

九年過去,每隔幾年便燃起造訪大霸西北稜的花火。一再走訪,雖然每次總是與岩窟無緣,但慢慢撿拾著這條路的片段,也逐漸沉積了厚重的回憶。

2020年9月21日 星期一

候鳥不懂的事

候鳥一年一年來到山谷

聞過古老冰河遺留的香

聽過潔淨源流發出悅耳絮語

看過五顏六色的花朵恣意綻放


但候鳥不懂

越來越多會說話的大猴群來到山上,開始築起越發巨大的樓房

種下越來越多白色的毒花,讓水流不再潔淨如往


候鳥不懂

會說話的大猴群又種下赤紅的毒花

讓挺立千百年的圓柏受虐死亡


候鳥不懂

會說話的大猴群放了許多飯菜在樓房一旁

又丟消化不了的的碎片要讓動物吃下


候鳥不懂

會說話的大猴群總是無比嘈雜,聽不見其他的聲響


生氣的候鳥想問猴群們,為什麼要這樣?

卻發現會說話的大猴群總是看著山頂,無神地走向前方,其實看不見牠。



紀念曾經挺拔卻因人死去的美麗身影。

2020年8月14日 星期五

回溯成功坂時光 - 阿里山口新高登山道路雜談

從排雲山莊通往圓峰的坡道,在玉山南稜西坡的玉山圓柏灌叢與崩溝之間,筆直劃出刻痕,即使在遠方眺望,也能清晰辨認。

進入3000米的高寒地帶,植被演替的速度緩慢,有時比對高海拔地區的老照片,尤其是最高海拔的玉山圓柏或冷杉植被,在歷經數十年的時光中,總似乎沒什麼明顯變化,經常使人有種時光凍結的錯覺。

也因此,如開闢道路、疊石成牆的人為活動,在經歷長久的風霜後,依然留下痕跡。正如這條曾被稱作「成功坂」的登山道路,至今仍有許多比例的路段仍為登山者所使用著,卻很少有人了解腳下步道的過往歷史。

玉山主峰頂附近登山道路望南峰方向
右方筆直道路為大正15年開闢之「成功坂」部分路段。

2020年6月26日 星期五

秀林第六公墓「弔魂碑」考

車來車往的台九線旁,秀林第六公墓入口的大榕樹庇護著招魂碑墓室裡的淘金者遺骨。在北方不遠處,則還有一座「弔魂碑」說著另一段故事。

以大理石所刻成的弔魂碑,正面除了書有「弔魂碑」之外,兩側尚有「大正二年八月遭難」、「大正丸舩長梅地久兵衛外四名」刻字;背面中央刻有「昭和八年二月建之」,旁刻「中村德松」。

原本想像這是一件因機械故障或海象不佳而造成的船難,但藉著這些關鍵字在臺灣日日新報尋得的幾篇報導,卻發現完全不是如此。

弔魂碑外觀
目前立於兩層水泥基座上。

2020年6月6日 星期六

尋路嘉嘉代(三) - 新道探索

金子常光於昭和9年(1934年)印製出版的〈觀光の臺東廳全望〉鳥瞰圖中,內本鹿越道路亦現其蹤影。雖然這條路線並非觀光攬勝的路線,但金子常光仍然標出了線上的重要據點。畫中的內本鹿越道路,自鹿野分歧向中央山脈延伸而入,途經北絲鬮溪溫泉、龍門橋、優男瀧、壽、內本鹿社、出雲而至州廳界。

這樣的路線概況,與昨天舊道彎入Laningavan溪的狀態有些差異,但卻和東臺灣展望中各個圖說所拼湊的樣貌相符,讓人更懷疑改道的可能性,可惜仍未在報章雜誌中尋得確切證據。

若細數畫中沿途的小房舍,再參考可能於昭和7年(1932年)走訪內本鹿越道路的《東臺灣展望》資料,還正好符合沿道駐在所的配置。可見金子常光在繪圖之前,應參考了據各點實際的相對位置,對這些細節毫不馬虎,才這般簡單又準確地呈現沿道概況,。

來到隱藏在嘉嘉代駐在所南端的下坡道路,暫稱新道。那長滿草木的樣貌,難以讓人留意這裡曾是前往溪底楓駐在所的通路。上山前在老照片與字裡行間反覆思索,心知那S型溪谷的景色必仍在此道某處,也唯有親身走一遭才能驗證。

2020年4月2日 星期四

尋路嘉嘉代(二) - 舊線點描

在還未明瞭嘉嘉代駐在所南側所分歧的上下線有何用意前,暫時將上線稱為舊線,畢竟在行走這段路時,仍能在舊籍與現地尋到許多相吻合之處。

內本鹿越不像能高越、合歡越、八通關越那樣有著以風景、歷史等華麗包裝,但少有遊人的記錄荒漠裡,也偶能尋得些許綠洲,

2020年1月17日 星期五

尋路嘉嘉代(一) - 交錯的尋路記憶

「是熊耶!」 

柚小聲又興奮的驚呼,而我正想湊近一瞧時,牠已無聲無息地離開所在的那株長尾栲,腦中空餘數分鐘前便聽到的折枝聲響。

湊近大樹一瞧,鮮明爪痕烙印其上,剛剛如此快速而平靜的瞬間,令人佩服龐然巨獸在大地間的移動猶如輕舟划過,如此優雅。

熊的出現讓我們對西亞欠的森林又多了一次美好的回憶,花開燦爛的臺灣檫樹、巨大的長尾栲與森氏櫟、穿梭其間的獸徑,無一不是這片森林充滿生機的訊息,也是經過一週辛勞,幫忙回家行動整理路況之後的美好慰藉。

為了繼續記錄更多內本鹿越道路的現況,今年的目標來到嘉嘉代Kakayiu,那和Tavilin一樣已無法追溯意義的地名,其道路狀況也同樣充滿謎團,且迷幻地吸引人前去。

熊剛剛離開,在長尾栲樹幹留下新鮮爪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