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2月1日 星期日

新高登山道尋跡(三) - 新高北山雜記

玉山北峰測候站在經過整修後,已難尋新高山觀測所時代所殘留的遺跡了,只有東南方的宿舍舊址尚能憑弔些許氣象人的生活樣貌。幾年前因緣際會拜訪過宿舍舊址,而後才在《海天雜文》裡看見周明德前輩的珍貴回憶,我們得以在面對這些傾頹牆垣時,有一份想像的依據。

新高山觀測所宿舍舊址一景
2013.9

2019年11月27日 星期三

新高登山道尋跡(二) - 山巔星語

在很久以前就曾讀到一戸直蔵的新高山天文臺計畫,幾張小塔山與新高山天文臺的設計圖給人無限想像。古典的天文臺矗立鄒族靈魂歸宿之處,雖是件極不協調的景象,但這計畫若在一百多年前付諸實行,不知能為世界的天文學發展帶來多大的躍進與驚奇。

在前往新高登山道之前,為了這段往事再次爬梳資料。這回碰到許多天文語彙,就像看到老朋友般熟悉,卻也充滿感觸,畢竟好久以前也曾懷有日夜與星與雲工作的夢想,但最後又離那些想像越來越遠。書櫃裡的天文與氣象剪報,以及從試刊號就開始看的《觀星人》雜誌逐漸蒙塵,那具陪我無數靜夜的天文望遠鏡也回到紙箱裡,很久沒出來看星星了。

但無數資料如燦爛星海,讓人意外地走了一趟一戸直蔵與前輩的觀星路。除了感受到他們對天文與科普的執著與努力,也讓自己原本封存心底的觀星回憶一一浮現,回味起來終究是股甘甜滋味。

2019年10月31日 星期四

新高登山道尋跡

硬碟裡有一張臺灣山岳會於昭和8年(1933年)6月17日,即始政紀念日當天所發行的《新高登山地圖》,其比例尺為五萬分之一,圖上繪有八通關越道路、中ノ線道路的一部分,以及新高登山道路。只記得是在大學時於玉山國家公園的網站下載,現今在網路上卻找不著了,每當前往這一帶山區時總會拿出來看看。

幾個在當時位置不甚明確的駐在所,因為這張地圖而一一解謎。要不是因為這張地圖,至今仍有人誤認バナイコ駐在所即同今日的巴奈伊克山屋、秀姑巒駐在所即是中央金礦山屋址,而新高駐在所址便是荖濃溪營地。

如今這些疑問都已被有心山友與調查者所解開,我也試著拼湊舊日攀登玉山的光景,在昔日的新高登山道路尋覓些許片段。

新高登山道舊跡推想。

2019年9月29日 星期日

大濁水橋出土記

每當車行蘇花公路大濁水橋,總會向東望向重重群山,視線從石楠花到遠方源頭的南湖山區,還有想像中那座連結起臺北州與花蓮港廳,曾號稱「東洋一の吊橋」的大濁水橋,是如何壯觀的風景。然而面對一次次撲向東臺灣的大風大雨,再怎麼宏大的工程也抵擋不住大濁水的力量,倒塌的塔柱成為沉積在河床裡的巨大化石。

今年的砂石車似乎特別忙碌,下游的砂石不知被運往何處,然而等了幾次大水過後,這座橋的塔柱與橋腳也被沖刷露面,前幾周看見遺跡橫躺在河床上極為醒目,讓人迫不及待去看看。

今年大片出露河床的日治時期大濁水橋塔柱。

2019年8月10日 星期六

阿里山的遺忘角落

回想上一次來阿里山,仍是神木屹立的年代,算算至少也過了20多年。記憶裡仍有高聳的神木、幽靜的寺廟與古碑,以及那格格不入的商圈街景。而今神木回歸大地,柳杉林下的山葵田不再耕作,沼平車站也翻新,種種景象和小時候的記憶搭不太起來,也或許是彼時所注意的與今日有所不同吧。

若不是剛好與日本老師一起來阿里山考察棲地,平時大概也不會大老遠地來到這裡。

說來也巧,來到阿里山前的幾個月,恰好在中研院的資料庫裡檢視著一本本長谷川清視察寫真帖,寫真帖中有幾張昭和16年長谷川清來到阿里山的留影,其中幾張「慰靈塔」的影像前所未見,也未見後人詳細描述。原來除了樹靈塔、琴山河合博士旌功碑之外,阿里山遊樂區內還有其他待尋的紀念碑,不知現今是否還存在?

接著又找了幾張日治時期阿里山地區遊園地規劃的圖面資料和舊報章古籍,墓地、古碑在期間一一現形,原來阿里山還有些被遺忘的角落,等著人們發掘其中的故事。



2019年6月8日 星期六

裡冷行隨記

兩天過去,在計畫已久的裡冷林道上調查,一無所獲。

為了填補目標物種分布的空白區域,好幾個月前便計畫著來到這處黑暗地帶調查。滿懷期待來到現場,卻一次次地在水源旁失望落寞。眼前這片經歷百年伐木歷史的森林,或許已無牠們的蹤影

所幸,聽得見附近八仙山林業遺跡的呼喚,也看見它並不如過往旅人所述那般不留痕跡,因而開啟一段意外旅程。
原題名:八仙山作業地の林相
出處:《營林所の事業》
資料來源:臺灣舊照片資料庫
                              
於裡冷林道36K一帶往檜山方向望去的山景。
ルビン線森林鐵道路線繞行檜山山腰,許多路段成為裡冷林道的基礎
在最低鞍的東西兩側有舊時的捷徑步道連接森林鐵道,
其中西側路段已成為攀登基隆山的山徑

2019年5月18日 星期六

從農事試驗場昆蟲部出發 - 山椒魚發現之路雜談

一批保存在農業試驗所的昆蟲標本,標籤上寫著這樣的記號:

    Formosa.
    Musha, 1919.
    V 18-VI 15.
    T. Okuni.
    J. Sonan.
    K. Miy. M. Yosh.

這是楚南仁博(J. Sonan)與夥伴們,在1919年5月18日至6月15日於霧社地區採集昆蟲所獲得的標本。這批標本延續到戰後的臺灣省農業試驗所,現今收藏於霧峰的農試所昆蟲標本館內。

標籤的地點與日期,明示著楚南仁博便是在這趟行程中與山椒魚相遇的。

原臺灣總督府農事試驗場昆蟲部廳舍,
楚南仁博的工作地點之一。

2019年4月9日 星期二

海軍航空隊士殉職之地 - 貢寮海軍機紀念碑考

貢寮海軍機紀念碑

偶然在《臺灣山岳彙報》上看見的地點,真是充滿魔力的字眼,引人尋找背後的故事。



2019年3月28日 星期四

回到青木說三的記憶之地(三)

根據臺東廳蕃地里程表,從桃林到嘉嘉代約2里(約7.9公里) ,以照往常的經驗,除非古道的狀況良好,否則這樣長距離的道路就算是輕裝也不容易一日探完,何況是在過去的紀錄裡便知道過了大溪溝之後的路況不佳,只好把桃林以東的古道先當成取水路線。

桃林到橘的距離是1里13町(約5.3公里),在去年從橘往南探了大概1公里多,便在崩壁後尋無路跡,留下一絲遺憾。在古道柔腸寸斷的今日,沿著古道將兩個駐在所之間走通越來越不容易,卻是未放棄的想法。

拂曉,輕裝往橘出發。造林區繼續順著古道綿延,但古道的狀態卻仍然不是很好,眼看就要進入桃林山稜尾那密集的等高線,幸好道路又開始開鑿在堅硬的岩石,除了免去砍劈高遶之外,往鹿野溪下游望去的景色更是讓人停駐許久,又和毛利之俊的視角相遇。
2019.2

<相迫る峽谷>出自《東臺灣展望》
資料出處:臺灣舊照片資料庫

2019年3月11日 星期一

回到青木說三的記憶之地(二)

內本鹿越道路經過分期的數段工事,才分別自東西方相連於中央山脈。在《中央山脈橫斷》一書中記錄,自大正13年6月1日起工至大正14年2月28日的第一期工事,自北絲鬮溪分遣所開始,開鑿了約9日里長的路線,沿途設置溫泉、清水、松山、嘉嘉代、桃林等駐在所,桃林駐在所即為第一期工事的終點;到了大正14年9月,又開始進行第二期工事,繼續推進至中央山脈,新設橘、壽、常盤、朝日、出雲駐在所。

桃林駐在所除了為越嶺道路工事的中間據點,駐在所附近的地帶亦為布農族部落Tavilin(日文假名為タビリン/Tabilin),是不同原住民族群互動頻繁的地帶。

Tavilin本意已不可考,在布農耆老的述說中,便稱這是沿用原居族群所使用的地名稱呼了。在《高砂族系統所屬の研究》有記錄魯凱族大南社的口碑傳說,指出Tavilin曾是大南社的土地,後來由布農族以2支火槍與1隻豬交換土地而來。

但布農族的部落經常隨著人口、糧食、政策等影響而遷移,加上內本鹿越道路完工後,更促進了部分族人遷往鹿野溪中下游居住。無論是在《高砂族調查書 第五編》中對於Tavilin的記載,或是青木說三的回憶錄中,Tavilin已有許多戶遷移至清水與楓駐在所附近了。

〈桃林駐在所〉出自《東臺灣展望》
資料出處:臺灣舊照片資料庫

2019年2月4日 星期一

回到青木說三的記憶之地(一)

遺跡是穿越時空的容器,既能盛裝著先人的生活記憶,也有後人拜訪的感想思緒。然而那些短暫踏查拜訪的記錄與感想,比起數十載的山中歲月還是輕薄許多,生命與土地相連的回憶是如此厚重,山中的土壤、水、空氣、人、動植物們,都相互紮根糾結,難分難捨。

經歷近百年後仍能流傳世間的山中回憶,彌足珍貴。如同大分駐在所之於稻垣喜一、稻垣啟二,青木說三與青木務的內本鹿回憶,亦是類似的存在。

日治時期曾任職於此線上的警察青木說三,在昭和10年至昭和16年間曾在內本鹿越道路上的紅葉谷、桃林以及楓駐在所服勤,期間正是日本當局勸誘內本鹿布農族移住至都蘭山麓,並發生「內本鹿事件」的動盪時代。青木說三將其回憶記錄於《遥かなるとき台湾》一書中,使我們得以窺見戰前原住民與警察的一隅生活。

記得出發時,Tama Nabu說:你們正走在故事發生的路上。
這時我才又回想起2018年探訪橘駐在所時,對古道通往桃林那端的樣貌是如何充滿期待。

《遥かなるとき台湾》,青木說三著,青木務編。

2019年1月1日 星期二

東埔赴宴

自從認識Dahu後,從他與Tama Dahai口中訴說的登山往事,總令人對許多早年登山記錄中的布農協作前輩們神往。可惜當我意識到這處可愛的小山村仍存在著珍貴的登山史資料時,Hanitu已早一步帶著不少風光一時的布農協作離開這個世界了。

回到這一兩年來到北一段調查的日子,那時在南湖池山屋的鐵皮上,看見許多協作與登山者的大名刻印其上。登山者來來去去,記不得太多名字;然而協作們一次又一次地為了生計來到這遠離東埔的高山,而Dahu說到這些人都是他的左鄰右舍或是長輩親戚,我們聽得津津有味!

尤其是聽到司宴仍在世時,心中驚呼著。原來與白姑大山途中那處重要水源有深厚淵源的長者還健在,心想何不去找他看看呢?

不巧,下山後隔了一段時間,便聽到他因病住院的消息,令人十分擔心,拜訪的念頭也就此擱置了一兩年。

也幸虧聽Dahu提到司宴近來的健康狀況又穩定了些,便又帶著資料,前去東埔。

南湖池山屋的協作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