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補石牆
剛抵達家屋時,發現側牆與背牆各破了大洞,無數石塊堆積在室內。原本猜想被野豬或熊破壞,但屋內物品與糧食完好,也看不出動物出入的痕跡。想想家屋的石牆已承受了十幾年風雨、地震,總會變得脆弱,只是我們不容易感覺到。
破洞讓家屋變得光亮了些,陰雨時能看著霧氣飄進,早晨則由柴火的煙霧與陽光構築出一道道散射光線,彷彿光之樑柱,有種詭異的破敗之美。然而住在家裡卻放任牆壁傾頹實在說不過去,便決定花幾天將大洞補好。
一隻貘在山裡找路
修補石牆
剛抵達家屋時,發現側牆與背牆各破了大洞,無數石塊堆積在室內。原本猜想被野豬或熊破壞,但屋內物品與糧食完好,也看不出動物出入的痕跡。想想家屋的石牆已承受了十幾年風雨、地震,總會變得脆弱,只是我們不容易感覺到。
破洞讓家屋變得光亮了些,陰雨時能看著霧氣飄進,早晨則由柴火的煙霧與陽光構築出一道道散射光線,彷彿光之樑柱,有種詭異的破敗之美。然而住在家裡卻放任牆壁傾頹實在說不過去,便決定花幾天將大洞補好。
細碎聲響
在延平林道的行程到了第3天,雖然經過了「見晴彎」,中高層大氣卻依然富含水氣,雲霧籠罩著群山,更難過的是,12月底的冷氣團仍存餘威,地表的寒意透過薄薄的足袋傳來,令人萬分想念陽光。即便只是雲層暫時變薄,讓天光變得更亮些,身體都能感受到那增強的一丁點輻射熱。
松針鋪地的42K是大隊伍常住宿的據點,但天氣濕冷令人絲毫不想停留,只想繼續行走,否則身子馬上就冷卻了。這趟20天的行程,背了將近40公斤的裝備,雖然與往年差不多,但步伐似乎又比往年更為沉重,從見晴彎直奔此地,也該是休息的時候,同時也提醒著自己,要維持著體能,才能持續走在心嚮的道路上。
接續伊藤太右衛門於大正4年(1915年)6月大霸尖山探險之行採得黃花鳳仙花的記事,過了12年之久,此區的植物採集才又活絡起來,即臺灣山岳會於昭和2年(1927年)8月,由生駒高常、中曾根武多、古平勝三、沼井鐵太郎、瀨古喜三郎等人首次登上大霸尖山山頂之行。
高山馬先蒿(Pedicularis ikomai Sasaki,南湖蒿草)可說是這趟山旅的紀念之花,為此行採集品中唯一發表為新種的植物。雖然佐佐木舜一於大正11年(1922年)7月便曾於南湖大山採得此種,卻直到昭和2年的大霸尖山攀登隊帶回足以詳細描述特徵的標本後才發表,標本標籤上所寫的和名「イコマサウ」(Ikomasau) ,即「生駒草」,是佐佐木舜一感謝隊員們冒著生命危險採回標本,而以隊長生駒高常之姓氏作為紀念,拉丁化後的種小名ikomai更永存學界。
高山馬先蒿(Pedicularis ikomai Sasaki) |
臺南州臺南市開山町三丁目一七三番地
這是牧茂市郎於1926年(大正15年)離開臺灣總督府臺南師範學校回到日本前往京都帝國大學前,以「精神衰弱症」的診斷結果為由,向總督府遞交退職願書中所記載的住址。
會注意到這些訊息,是由於6月來到臺南市烏邦圖書店分享山椒魚二三事,重新整理簡報內容時,翻出總督府檔案的相關資料,才想起牧茂市郎曾在這裡生活。
回溯臺灣的山椒魚進入學術界的歷史,總有段永遠無法填補的空白,源於那幾份下落不明的模式標本,數年前在京都大學的西川完途老師搜尋未果後,我也未繼續細究。但看到總督府檔案裡的片段訊息,倒是提醒了我,有份臺南市與山椒魚的連結來自牧茂市郎,模式標本的足跡也向前踏出了幾步。
棲息於臺灣島的三種松鼠中,長吻松鼠對大多數人來說較為陌生。分布範圍上,牠不像赤腹松鼠能在平地與城市、公園中與人為鄰,身處中海拔若沒仔細看到牠胸腹的毛色或尾巴的「蓬鬆度」時,又容易與赤腹松鼠混淆。長吻松鼠棲息的海拔範圍與其他松鼠重疊不少,卻不像赤腹與條紋松鼠那樣容易察覺其鳴叫,不知是其族群量本來就較少,還是本來就不太發出聲音。
雖然如此,長吻松鼠的叫聲其實相當容易辨識,聽起來就像某種按壓可發出聲音的玩偶,聽來有些逗趣。
※ 雲稜山莊,兩隻長吻松鼠與臺灣噪眉、黃胸藪眉一起在潮濕的森林中活動時的叫聲,可能帶有些警戒意味。
夜半,打在帳棚上的水滴頻率有了些變化。
「雨還是來了....」
這是意料之中的變化,倒也不以為意。若像預報顯示那般,這波鋒面過後,天氣也會開始轉好。只不過安排了三個完整的工作天一一調查關門山南北方的幾個地點,扣掉昨天和明天,今天似乎只能在窩在帳裡,感到有些可惜。
三年計畫裡,關門山區算是最後一塊拼圖,因而對這次行程抱有相當大的期待。為了把握珍貴的調查時間,在前天抵達這裡時,便試著在天黑前的幾個小時下切溪源調查;而昨天運氣也不錯,上天給了許多無雨的空檔,使我們得以在檜木林裡的美麗溪谷愜意調查。關門山區水線頂點的海拔似乎較低,雖然每次回程都要爬升三百米才能回到營地,但想到又收集到幾筆紀錄,依然甘之如飴。
梅雨即將到來的時節,山中流竄著一股奇特能量,讓萬物有著無限動力,無處不見繁衍後代的躁動。鷹鵑徹夜鳴叫,不時將人拉上夢海表層,半夢半醒間與天明銜接,接著響起更多鳥鳴,滿滿佔據24小時的音軌。
一早便暫別隊友出發,執行時限內的調查。每個定點總是一筆接一筆不停歇的記錄-白耳畫眉、白尾鴝、黃胸青鶲、冠羽畫眉、繡眼畫眉、棕面鶯、黃腹琉璃.....,此起彼落的音符在森林裡四處飛舞,即使雙眼不擅長尋覓鳥蹤,卻能從耳朵清晰感覺到牠們的存在,身處一場令人精神飽滿的盛宴。
靜默利於傾聽,不習慣邊走邊聊天的我,在這裡感到相當自在。徜徉在無數未知訊息中,嘗試解讀其奧秘,哪怕是理解了千萬分之一的語彙,或是接受到新的聲響,都有著認識新朋友或讀懂對方想法帶來的滿足。
突然,一種特別叫聲如箭般穿透綠林而來,轉移了所有注意力。
「咿~」「咿~」的單音有點像獼猴叫囂,卻帶點山羌吼叫之感,且更加尖銳、嘶啞,每次間隔數十秒不等,從上方不遠處傳來。拿出錄音筆將這訊息帶回山下,縱使音量至此已衰減得相當微弱,仍希望日後能夠找到答案。
過了半分鐘,卻感覺到聲音從上而下越來越近,查覺到牠其實不時移動著,於是停下腳步等待其蹤影。
3月春暖,中旬響起北方中杜鵑的首鳴,迎來山鳥的繁殖季。不絕於耳的鳥語,也暗示著螞蝗隨氣溫回升而蠢蠢欲動,走了半天總算脫離其侵擾,來到溪畔一處空地安營。前幾年來到此地數次,此時環顧四週卻感受到不少變化,原本的溪床長滿虎杖且濕滑無比,在去年圓規颱風帶來的豪雨沖刷後,變得空曠了些,石頭上的青苔藻類也被磨去不少,反而沒那麼難走了。
雲霧籠罩的中海拔溪谷,兩岸檜木盡是苔蘚與地衣垂掛,更顯濕潤。日落前,霧雨暫歇,沿溪漫步,忽見一顆溪石附滿綠色物體,蹲下細看,心底隨即驚呼-這些隨水流擺動的海帶狀藻類,無疑是尋覓已久的Prasiola sp.!
回到帳篷喚來隊友一觀,作些簡單記錄-生育地海拔約2000m,水溫11.7℃,氣溫12.5℃;葉狀體多呈狹披針形,邊緣波浪狀,寬1~3cm不等,長度5~20cm,亦有將近30cm長的葉狀體,數百株密集生長在一1米大小的岩石上,多數沉於水中,順應水流而伸直,也有生長在較淺處的葉狀體不時與空氣接觸。近拍可見深淺不一的綠色區塊,有些氣泡在皺褶內滾動著,也許是光合作用所產生。續往上下游尋覓,也只見另一小群,生長處的流速因無儀器可測量而不明,但並不和緩,反而多是水流沖激之處....
令人驚喜的Prasiola sp.溪菜族群,種類待確認。 |
龍膽科龍膽屬Gentiana總是高山旅程中最吸睛的花朵之一,但有些種類也會生長在中低海拔,臺東龍膽Gentiana tenuissima就是其中一員。不過她最吸引我的原因在於其模式標本恰好採集自壽豐地區,卻從未仔細尋覓,反而是其他中高海拔的龍膽屬成員都逐漸齊全後,才發覺資料夾裡少了這個離家最近的種類。
剛踏入2022年沒幾天,來到櫻花盛開的二集團,看見新闢的停車場,行過藤枝的土石路,在捲揚的黃沙裡依然嗅得到元旦連假人潮的氣味,慶幸著我們的工作沒有碰上跨年出遊的狂潮,在一個不用擔心太多人打擾的狀態下開始。
從特生試驗站到石山秀湖,再越過石山來到東鞍,這幾年走訪南一段與石山秀湖的人也越來越多,踏實的山徑與紛飛的路條就像無法避開的視線,直到石山東鞍之後離開慣行路線才卸下這樣的壓力。
柚時常回憶起大學登山社行走南一段的往事,那趟山旅天氣惡劣,幾乎在雨中度過,冬季的寒冷潮濕有如一場試煉。巧合的是,我在同一段期間在北大武山,也面對這場冬雨的考驗,原本要越過稜線前往比魯溫泉的鬥志,終究被消磨殆盡,換來檜谷山莊的幾夜糜爛。數年後,無意間聊到這場雨,牽連起彼此經歷,到今日仍感緣份奧妙。
當時南一段仍循石山工作站出入石山林道,四輪車輛可通抵溪南山下苗圃。柚記得工作站木屋雖呈老態,雨水不時從縫隙鑽入,但還是能找到一角安頓。只不過,這也就是她對此地僅有的印象了,剩下的就是濕與冷,關於一旁的森林與小溪長怎樣,都只能在接下來幾天慢慢找回。
來到這裡除了補足調查的空缺地帶,也趁這個機會探究瀧見駐在所的位置。去年拜訪了幾個內本鹿古道西段的駐在所,雖然確認了一段古道與林道重疊的部分,但瀧見與檜山卻還有許多疑點。無論是工作站或駐在所,這些不同年代的空間都引人好奇前去翻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