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15日 星期五

追分懷古-臺灣山椒魚發現之路隨想

原題名:追分陸軍倉庫全景 海拔五千五百五十尺
出處:《佐久間總督カラパウ討伐軍記錄寫真集》
來源:臺灣舊照片資料庫
1914年拍攝,原題名海拔有誤。左後方山峰為三角峰,山頂已設有
三角峰分遣所;次遠處位在高地上的建築物為總督幕營與討伐軍司令部。

關於臺灣山椒魚(Hynobius formosanus)的發現,牧茂市郎於1922年發表在《動物學雜誌》的<臺灣產サンウウオヲて>一文中,如此記載著:

本種一九一九年五月楚南氏臺中州能高郡霧社蕃追分海拔約七千尺附近採集る雌て記載り。

試著想像當年景況,1914太魯閣戰役結束後5年,楚南仁博從霧社沿著稜線上的隘勇線,通過羅多夫社、荷歌社、立鷹監督所、三角峰分遣所,來到追分。道路於此分歧往稜線兩側的部落,而合歡越道路雖然還未修築,但5年前因太魯閣戰役而開闢的軍用道路仍清楚的刻在山腰上,往合歡山方向延伸而去。春季的藪鳥、白耳畫眉、冠羽畫眉等山鳥鳴叫不絕於耳,稍微緩和了數年前討伐軍隊留下的肅殺之氣。

或許是為了尋找步行蟲或螞蟻,楚南仁博翻著路旁的石頭,看看會不會有新發現。在追分附近的某處溪澗地帶,翻到了一隻既熟悉卻又陌生的生物。牠狀如蜥蜴,表皮卻光滑無鱗,黑褐底色綴著土黃色斑塊,彎曲著身體靜靜的趴伏在潮濕的土壤。

之所以感到熟悉,是因為牠長得就像廣泛分布在日本內地的山椒魚;之所以感到陌生,則是因為在臺灣這處炎熱之島,真的會生存著這種溫寒帶地區的生物嗎?

牠原本在黑暗中安然休息,在石頭被翻開的剎那被突如其來的光線驚嚇到。才正想鑽入土中的那一刻,被楚南仁博一手捉住,就此揭開了臺灣山椒魚發現史的序幕。

同樣在這個月,楚南仁博則在隔著濁水溪,海拔約一萬尺的能高山區,採集到另一種山椒魚,被牧茂市郎命名為サンウウオヲ(salamandrella sonani) ,今日中文名為楚南氏山椒魚(Hynobius sonani)。

兩種山椒魚都在1919年5月被發現,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過了將近百年的時光,從隘勇線到合歡越,從合歡越到臺14甲線;追分易名翠峰,見晴牧場也成為清境農場,環境的變遷如此巨大。如今,車行於霧社到翠峰之間,沿途盡是民宿、旅館,以及源源不絕的遊客。放眼望去被房舍、道路、耕地所分割的山稜山坡,還存在著臺灣山椒魚的棲身之地嗎?

走進某處較少人干擾的步道,兩旁生長著高大的闊葉樹,林底則是箭竹與蓼科植物為大宗,雲霧偶爾瀰漫其中,潮濕的環境看起來就像是山椒魚的樂園。

只不過一路尋找,終究沒有山椒魚的蹤跡。潮濕的溝谷地帶連流動的活水都沒有,硬是斷了山椒魚繁殖的最基本條件,唯有一條條塑膠水管,宛如黑色大蛇往清境方向綿延而去,裡頭流動著人類對自然的無感,還有無限攫取資源的貪婪。

「畢竟快過一百年了,要不就是自然的水文狀態改變,要不就是人類改造了環境。再不然,就是找錯地方了。」心中不免感到失望,卻也覺得不意外的對自己說著。

想起稍早還在翠峰的停車場旁,找到了疑似太魯閣戰役時期所遺留的駁崁與酒瓶。正歡喜著百年前的遺跡可能仍存在的同時,在這片土地生存了更久遠的生物,卻因為棲地受到自然與人類的改變而難以尋跡了。對模式標本採集於此地的臺灣山椒魚而言,最淒慘的境地莫過於此,只希望在附近仍有不受人類魔掌入侵的樂土存在著。

原題名:追分ヨリ櫻ケ峰ヲ望ム
出處:《佐久間總督カラパウ討伐軍記錄寫真集》
來源:臺灣舊照片資料庫
從舊照片判斷司令部位在較高處,可能是今日翠峰大停車場南側的小山丘地帶。

山形依舊,太魯閣戰役時曾設置於追分的討伐軍司令部,
推測就在我背後的小山丘上,否則就是被這片停車場給挖掉了。

原題名:追分幕舍內景
出處:《佐久間總督カラパウ討伐軍記錄寫真集》
來源:臺灣舊照片資料庫
仔細看,人們正在下著將棋 。

鑽進停車場南方的柳杉人造林中,發現仍有駁崁遺跡,年代不確定。


人造林中拾得大日本麥酒株式會社酒瓶一支,字體以噴砂方式呈現版本較少見。

破碎的礙子。

4 則留言:

  1. 三角峰分遣所,應是後來改成追分駐在所,我今年4月去三角峰三角點附近看野生喜普鞋蘭花開時,有順便上去追分駐在所,視野很好基地也很大約200坪有,建築基地都在,那棵大樹也還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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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三角峰與追分是兩個不同地方,可以參考蕃地地形圖的標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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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就是停車場往西進入森林往三角峰三角點的步道,上稜線前左彎往三角峰處,右邊的小山頭,朝東往看下來就是翠峰停車場,和舊照片角度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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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三角峰與追分是兩個不同地方,可以參考蕃地地形圖的標示。

    感謝🙏⋯⋯不同地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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