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10日 星期六

探大安駐在所(二) - 檜木墳場

晨起,明亮的星子在樹隙間閃耀,滿月西沈,衷心感激上天給了一個好天氣來翻越大安山。

濃密的箭竹在昨夜的微風吹拂下乾燥不少,縱使排山倒海而來,也沒什麼好怨了。

2450m營地附近的林相,挺拔筆直的扁柏與樹姿多變的鐵杉。
如預期於海拔2700m接上大安山東稜,高大的鐵杉林下,箭竹依然茂密,卻多了明顯的獸徑,是這片廣闊竹海中的明燈。從自此到大安山頂之間是平緩複雜的地形,數道東西向的小稜小谷交錯,若無這些獸徑,恐怕要多數倍力氣於其間奮戰。遵循動物給予的啟示,比起硬是要跟著稜谷前進來得有樂趣多。

翻至大安山北稜,同樣是箭竹海的勢力範圍。下降至海拔2500m後,舊時伐木遺留的樹頭開始出現,這就是花蓮港木材株式會社的伐木遺跡吧!

越往下走,樹頭與殘材也更加密集,若不是經過了八十餘年的演替,周圍已長出大樹,這兒的景象應是死氣沉沉的檜木墳場,被伐倒的樹頭比比皆是,說是皆伐並不為過。

民間流傳著日本人與國民政府間伐木的差異 - 日本人會留下足夠高的樹頭以利水土保持,國民政府則能砍就砍。但一路觀察,有高兩至三米的樹頭,也有僅伐至腰高的低矮樹頭。從前便聽老林業人說過,存留樹頭的高低取決於伐木現場的地形、植被等條件,並未有留下固定尺寸樹頭的規定。若那些總是鼓吹日本人伐木的方式優於戰後的人願意來這兒瞧瞧,相信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在那個時代的龐大利益前,無論是日本人還是中華民國,森林僅是生財之地,這點不分民族皆然。

隨者海拔下降,箭竹總算是稀疏了些,一只半埋土中的白鶴酒瓶似乎有所預示。果然下降至海拔約2370m時,一條寬大的路基橫腰而過,想不到這麼快便踏上舊時的運材系統遺跡了。只不過這海拔也太高,因此我們心中篤定地認為一定還有軌道在海拔更低處,但這段運材路仍吸引我們前去一探。

往西的路基約100米便消失,而往東還可行近300米,直到下一道小稜之前,被溪源侵蝕的崩壁將其吞噬。我突然想起那年在大安山東稜上的2450m營地附近便發現日本清酒瓶,這條運材路有可能延伸到那附近也說不定。可惜時間不夠,即使仍有獸徑可橫渡,也只能待有心人前去一探才知結果了。

提前遇到了意料之外的運材遺跡,給予我們許多鼓舞。但還是有那麼一絲不確定,究竟要下降至多低才會碰到另一段軌道呢?更何況,今晚的水源還是未知。

經過2193m山頭後,續沿北稜下降,眼見至海拔2100m卻仍未碰到軌道,不禁為今早的推測擔心起來,只好改變策略,先搞定營地和水源再說。

尋尋覓覓,在稜線西北側找到一塊營地安頓。此地已降至雲霧帶中,未被伐倒的數株臺灣杉挺立四周,但有更多的是扁柏紅檜的殘骸,在數十載後依然發出無聲的哀鳴。

往西北方邊腰便降不久碰觸到一道溪溝,解除了限水警報。從霧中還傳來另一道溪溝的聲響,是某處的瀑布發出著怒吼。

安營取水後尚有充裕的時間,便輕裝動身探探。回到稜線續往北下不久,又踏上一條寬大的路基,與上午於2370m的運材路如出一轍。

此處海拔約2020m,就和大部分林道、林業鐵道一樣,多以此海拔上下作為主要的伐木作業地區。

經過一年多來的反覆推測,終於在這兒碰到你了。
抱著興奮的心情,迫不及待地往西先探去....

海拔約2370m的運材路線遺跡,寬2~4米不等。

同上,路基保存狀況頗佳。

用以鋪設軌道的木材。

舊時的鋼纜,以較粗的鐵線捻成。

檜木墳場中的一處大樹頭,是此行所見最大的,直徑約3米。

可見受口與追口高低差的樹頭。
營地旁已分割卻被棄置的檜木,直徑約1米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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